蘭妮婭一路帶著艾里來到了城郊的一座小屋前,轉身道:“這是我住的地方,進來談吧?!卑镌瓤刺m妮婭的服飾氣度,都似出于大戶人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間小屋竟極為普通平凡,與一路上所見的龐洛斯城中的其他房屋相比只有更破?!耙苍S里面別有洞天呢!這年頭富人不是都喜歡裝窮嘛!”艾里只得這樣安慰自己。跟著蘭妮婭走進小屋,艾里私下一打量,小屋里的擺設竟比屋外看來還要簡陋。“難道蘭妮婭把全副家當都穿在身上?這樣的家境能出幾個錢雇我?她看起來挺精明,得小心別被她誆去做白工。平時為美女做白工倒無所謂,不過現(xiàn)在可是非常時期啊……”心中念頭千轉百轉,艾里的臉上不由得有些陰晴不定。蘭妮婭看在眼里,忍不住又想動手,大聲道:“放心!我也是剛到龐洛斯,這里是我租下來暫住的。錢少不了你的啦!”心中的念頭被人看透,艾里也只有訕訕地干笑幾聲。在屋里隨便找了兩把椅子坐下後,兩人就進入了正題?!澳銘撀犝f過五英雄中的艾德瑞克吧?”“什么……五英雄?”不會就是……蘭妮婭忍不住翻個白眼:“你到底從哪兒來的?。吭趺磿恢勒攘宋覀儎P曼王國的五大英雄呢?他們的故事早已成為傳奇被吟游詩人四處傳唱了??!”“十年前魔界大舉入侵凱曼王國,就是五英雄接受國王委托,封印了入侵的魔王……”蘭妮婭眼中透出崇慕之色,開始講述凱曼五英雄的事跡,并沒有留意到艾里的思緒已經(jīng)慢慢飄遠了。原來大家竟已被稱為英雄了啊……十年來本以為已經(jīng)淡忘的往事又在不經(jīng)意間重新浮現(xiàn)在眼前。十多年前憑著對手中的劍的執(zhí)著和信心,僅僅十八歲的我就成為了凱曼王國一帶的第一劍士,被人譽為天才,自藝成后從未遇上敵手。而過于容易的成功,也讓我變得驕傲,天真的以為自己的力量能打敗一切。魔界入侵後,我接受了那個國王老頭的委托參加了由王國中最優(yōu)秀的魔法師,神箭手,牧師等五人組成的“皇家討魔團”。哼,“皇家討魔團”!也只有皇室會取這么老土的名字。要不是抱著希望能遇上能和自己抗衡的敵手的想法,而且也需要魔法師的協(xié)助,我還真不想加入。不過名字雖然土,但成員們倒都是值得信賴的家伙?;叵肫鹜?,這些和我一起經(jīng)歷過生死考驗的伙伴們的形象一個個又在腦海中鮮明的浮現(xiàn)出來。最先從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的,印象也最鮮明的,便是修雅·艾美拉。當時年紀不到三十的修雅已經(jīng)成為凱曼王國魔導公會的會長及首席魔法師。眾所周知,魔法師的成長是最緩慢的。而修雅在這個年紀就身兼魔導公會的會長及首席魔法師二職,這在凱曼王國的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所以理所當然地,她也成為了皇家討魔團的一員。在我的印象中,魔法師都是些臉色蒼白陰沉的老家伙,所以一向?qū)λ麄儧]什么好印象。而當我看見修雅時,才發(fā)現(xiàn)過去的觀念多么可笑。當年的我在王都是頗受女性青睞的,在我身邊不乏淑女佳麗。但我所見過的美女卻沒有一人能比得上她。她的五官并不是最完美精致的,但沒有人能擁有象她那樣寧靜柔美,不染塵埃卻又令人覺得親切的氣質(zhì)。雖然當時她已有了一個八歲大的女兒。那時沉迷于武道多年的我,已經(jīng)習慣冷漠對人。初加入皇家討魔團時,我懶得理人,別人看我自然也不會有多順眼。是修雅硬拖著我加入大家的活動,讓我逐漸發(fā)現(xiàn)除了劍外,世界上還存在著另外一些重要的東西,例如友情。是她令我終于與大家成為生死與共的伙伴,因此,修雅在我心中有著與其他成員不同的地位。西夫曾打趣我暗戀她,我不置可否。修雅可以說是我理想中完美的母親與情人形象的結合。我并沒有愛上她,但她身上有令我戀慕的東西存在。西夫·多曼帝人如其名,出身盜賊,時常說象自己這樣做盜賊也能做成了官方盜賊的,盜賊祖宗如果地下有知,恐怕得氣得跳出墓**來吧。他精于機關陷阱,見多識廣,或許是因為職業(yè)上習慣了鬼鬼祟祟,提心吊膽吧,他總能及時發(fā)現(xiàn)敵情讓我們做好準備。只是性格頗有點活潑過頭,我想他就算死到臨頭也不忘和死神調(diào)侃兩句,是典型的見了棺材也不落淚的家伙。東尼亞·林奇對吃喝玩樂等都是行家里手,看起來你會覺得他象是個花花公子、紈绔子弟或者說二世祖什么的,就是不象他的職業(yè):牧師。話雖如此,他作為牧師的才能還是不容否認的。個性認真、穩(wěn)重嚴謹?shù)牡峡枴ゑT是隊中的神箭手,總能冷靜客觀的對情況做出正確的分析判斷,可以說是我們實際上的隊長。我和西夫曾經(jīng)合伙趁他睡熟時在他耳旁突然敲鑼打鼓,把他吵醒,而這家伙的表情居然一點變化也沒有地問我們再做什么!我常想也只有他這樣性格才能在敵人逼近自己時保持冷靜,箭無虛發(fā)地撂倒敵人。隊中有了他,經(jīng)常沒等我沖到敵人面前,敵人就都已了帳了。這一點令我對他頗有微詞。有這樣值得信賴又各具特色的伙伴,自然不時會發(fā)生些趣事。而這些事本來都是我生命中最珍貴的回憶,但在那一天后卻成為我不敢輕易觸及的回憶。一切都在那一天后崩潰。終于與魔王面對面交鋒的那一天。其他的記憶已經(jīng)模糊,深深刻印在腦中的只有——血。漫天的血。以及修雅回頭最后看我們的那個象是哀傷,又象是放心的眼神?!芭懦饲щU萬難后,五英雄終于與魔王展開了決戰(zhàn)。此役被稱為封魔之戰(zhàn)?!碧m妮婭清脆的話音在小屋回蕩,繼續(xù)講述著那場血腥的戰(zhàn)役?!啊锢砉魧δ鹾翢o效果,只有大魔法師修雅對魔王的攻擊能產(chǎn)生效果,但是僅僅依靠她一個人的力量,不是魔王的對手。不久,五英雄的身上都傷痕累累,處境十分危險……”勇者一開始落于下風,但靠著正義必勝的信念和超人的斗志,團結一心,激發(fā)出超常的力量,終于打敗了邪惡?哼,象這樣的情節(jié),驚險曲折,自然很投合聽眾的胃口,可以令世人在茶余飯后津津樂道。但只有你身在其中時,才能看到這聽上去令人熱血沸騰的故事背后的真實。無論如何努力,也不能對敵人造成傷害時的無力感,面對死亡時令全身毛孔都緊縮起來的恐懼感,又怎是聽別人說說就可以身歷其境的呢?裂天,是從我學劍起就伴隨著我的寶劍之名。當我揮動它時,就是天上的云層也能一分為二。對我而言,它早已不只是一件兵器,而是可以信賴的伙伴。握著它,我相信自己能毀天滅地!魔王長得出人意料的溫文儒雅,看上去和人類青年并無不同,但裂天在魔王面前竟是那么無能為力。無論使用多大的力量,多么玄妙的技巧,裂天最多只能在魔王的身體上留下淺淺的傷痕,甚至連血都來不及流出來,魔王便已經(jīng)在瞬間自愈。而魔王若無其事地接下我最大威力的攻擊時,臉上那抹可惡的冷笑始終都沒有離開過嘴角。這就是我多年來為之自傲的劍技!十多年來日夜不輟的修煉,究竟是為了什么呢?十多年以劍為中心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義?!我既不能對魔王造成任何傷害,也無法保護任何伙伴,只能象個小丑一般上竄下跳,盡量減少著傷害。我,什么也做不到。唯一能有效攻擊魔王的,只有修雅了。但魔王天生便擁有無限的魔力,而再高明的人類魔法師,也總有耗盡魔力的一刻。東尼亞還在努力為我們施行回復魔法,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們的敗亡,只是時間的問題了。窗外天色漸漸暗了,而蘭妮婭講述的故事也接近了尾聲?!啊谧詈箨P頭,修雅用僅剩的魔力使用了終級魔法,讓風土水火光暗六系的精靈與艾德瑞克締結契約,使艾德瑞克可以用他的名劍裂天劍使出同時具有物理傷害和六大系魔力的劍招!威力大增的艾德瑞克終于有了與魔王抗衡的能力。經(jīng)過一番激斗,終于把劍**了魔王心臟,封印了魔王!五英雄終于獲得了勝利,只可惜修雅傷重不支,離開了人世……”這只是旁觀者心目中的故事。害死修雅的,是我。為我與六系精靈訂立契約后,修雅已經(jīng)耗盡了魔力,委頓在地上。獲得了六大魔法力的我雖然逐漸扳回了優(yōu)勢,但是魔王擁有極為駭人的自愈能力,就算將劍**他的心臟,不要多久傷口就會愈合,即使將他的頭砍下,他也恍如不覺,不多時又會重生出一個。魔王反而抓住我攻擊的瞬間露出的破綻在我身上造成了不少傷口。時間拖得越久,我的處境就越不利。是我的無能造成了修雅的犧牲。在我又一次把劍**魔王的心臟后,趁著六系魔力的壓力讓魔王無法動彈的短短一段時間,修雅吟唱起了一段我從未聽過的咒語?!皬奈聪虮娚ㄩ_的神之眠地啊,聆聽我的祈求!把我的意志化為鑰匙,開啟那扇萬年不滅的印記之門吧!”天上厚厚的云層隨著修雅的吟唱聲開始異樣的流動,云層的縫隙間不時透射出七彩的光華。地上的草葉碎屑也開始無風而動。修雅不是已經(jīng)耗盡了魔力了嗎?怎么還能施展魔法?修雅口中繼續(xù)念著咒語,蹣跚著走進我與魔王之間:“將羅炎·唐伽洛·金·坎布拉奇亞·特爾維收歸您的領域,以我修雅·艾美拉的生命烙上封印!”這……這是修雅以生命為代價施展的封印魔法!羅炎·唐伽洛·金·坎布拉及亞?這是魔王的全名?修雅怎么會知道?(注:如果知道神族和魔族的全名就可以和他訂立契約,所以神族和魔族都不會泄露自己的全名。)這些疑問都是我事后才想起來的,當時我的腦中只有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修雅平時總是保持著整潔柔順的黑亮長發(fā),現(xiàn)在正在空中狂亂的飛舞,而在她一貫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