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天象奇異,明天又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必須在子時之前離開,否則恐有劇變,不過shirley楊不信這些,我若說出來,也憑白讓她嘲笑一場。在凌云天宮的琉璃頂上,已經(jīng)丟過一次人了,還是暫時先別說了,只盼著此番行動能夠盡快功成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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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此處,便指著水潭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我先前掉進這潭水中一次,雖然匆忙,但對這里的地形大致上有所掌握?,F(xiàn)在咱們所在的位置,就是潭中那架重型轟炸機機頭殘骸附近的位置,也就是說我在潭底見到的那個破洞,就在咱們這里偏移二十度的方向,距離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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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rley楊說:“老胡,你估計下面會是墓道嗎?如果整個地宮都被水淹沒了,倒也麻煩,關(guān)鍵是咱們的氧氣瓶容量太小,在水下維持不了太久?!?br/> ?
我對shirley楊說:“我見到的山體缺口里,有很多沉在水底的異獸造像,就算不在墓門附近,多半也是通往玄宮的墓道了,至少一定是陵寢的某處地下設(shè)施。我猜測這獻王墓的地宮是井字形,或是回字形,而非平面直鋪推進,即便是這一段墓道浸了水,玄宮也仍然處于絕對封閉之中?!?br/> ?
事先我們已經(jīng)針對王墓結(jié)構(gòu)的種種可能性,制定了多種方案,此刻已經(jīng)準(zhǔn)備充分,便戴上潛水鏡,拿出白酒喝了幾口增加體溫,隨后shirley楊舉著水下專用的照明設(shè)備“波塞冬之炫”潛水探燈,當(dāng)先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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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準(zhǔn)備跟著她下去,卻見胖子落在后邊,磨磨蹭蹭地顯得有些遲疑,便扯了他一把,招呼他趕緊動身,然后一頭扎進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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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水中,便覺得夜里的潭水比白天的溫度又低了許多,更加陰冷黑暗。三人在水下辨明了方向,摸向重型轟炸機的位置,由于潭中有個大水眼,黑暗中如果被潛流卷住極是危險,所以我們只貼著邊緣前進。水中不時有大量被我們驚動的魚群從眼前掠過,原本如碧綠水晶一樣的潭底,在黑暗中完全化作了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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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在前邊的shirley楊忽然回過頭來,對我們打了個手勢,她已經(jīng)找到了那處被機頭撞破的缺口了。我向前游了兩米,只見shirley楊手中的波塞冬之炫,其光束照在與機頭相連的破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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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塞冬之炫雖然在地面沒什么用處,但在水下卻能發(fā)揮很強的作用。漆黑的潭水,絲毫沒使它的光束走形,十六米之內(nèi)的區(qū)域,只要被波塞冬之炫照到,便清晰明亮得如同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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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正如我在白天所見,有數(shù)尊張牙舞爪的鎮(zhèn)墓石獸,外邊是被轟炸機撞破的石墻??磥磉@里與墓道相連,不過看不到王墓墓道的石門所在,可能都被水生植被遮擋住了,漩渦處那只龍爪,恐怕應(yīng)該是和墓門的獸頭呼應(yīng)一體的,如果從那只巨爪著手,大概也可以找到墓門,不過既然這里有個缺口,倒是省去了我們的一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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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shirley楊點了點頭,不管是不是墓道,先進去看看再說,于是我接過她手中的波塞冬之炫,當(dāng)先游進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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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墓道中的水路向前游了一段,回頭看了一眼,shirley楊和胖子也隨后跟了進來。這時我忽然心中一動,若在往日,胖子總是會自告奮勇?lián)屜冗M去,但是這次不知為什么,他始終落在后面,和我們保持一段距離。這很不尋常,但是身處水底,也難以問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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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墓道并不算長,是一道平緩向上的大石階,兩側(cè)有些簡單的石雕,都是鎮(zhèn)墓的一些內(nèi)容。石道慢慢地過了水平面,我也將頭從水中探出,只見前方露出一個大型石臺,臺上影影綽綽好似矗立著許多人馬,波塞冬之炫在這里就失去了它的作用,我只好再次換成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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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石臺中列著一些半泡在水中的綠色銅人車馬,shirley楊也在這時候從水下冒了出來,一看這石道中的銅車馬,立刻問我道:“這些銅人是陳列在玄宮門前的車馬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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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這些暗綠色的銅人兵俑所懾,頓了一頓才點頭說道:“沒錯,正是護送獻王登天時的銅車銅馬,外加三十六名將校?!?br/> ?
看來我們進來的地方,是修建王墓時的一條土石作業(yè)用道,因為當(dāng)時施工之時,要先截流蟲谷中的大小水脈,從潭底向上鑿山,便留下這么一條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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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身后水花聲再次響起,我轉(zhuǎn)回頭一看,胖子正從水下鉆了上來。他并沒有開頭盔上的射燈,也不像往常那樣,迅速同我們匯合,而是一聲不響地站在水中,露出水面的身體都躲進黑暗的地方,頭盔上的燈光竟然照不到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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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他這一反常態(tài)的表現(xiàn),心中便先涼了半截,急忙向他躥了過去,口中問道:“你怎么不開頭盔上的戰(zhàn)術(shù)射燈?躲在黑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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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胖子答話,我已經(jīng)撲到了他的身前,我頭盔上的燈光,正好照在胖子的大臉上。胖子只是沖我嘿嘿一陣?yán)湫?,沒在水中的手突然抬了起來,手中不知在何時,已拿出了明晃晃的傘兵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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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聲令人肌膚起栗,我心中大駭,胖子怎么笑得像個女人!這個人究竟是誰?這一瞬間我才意識到,好像天色徹底變黑之后,胖子就沒跟我們說過話,總是躲在不遠(yuǎn)的后邊搗鼓著什么。不過在天宮的琉璃頂上,我已用糯米試過了,若是真有厲鬼附體,怎么那糯米竟然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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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兵刀的刀刃,被我和shirley楊身上的射燈,映得好似一泓秋水,裹著一道銀光,從上劃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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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只發(fā)生在短短的一瞬間,shirley楊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驚聲叫道:“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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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胖子對我揮刀便插,知道若真和他搏擊起來,很難將胖子放倒,所以出手必須要快,不能有絲毫猶豫,立刻使出在部隊里習(xí)練的“擒敵拳”,以進為退,揉身向前撲去,一手推他右肩,另一只手猛托他的肘關(guān)節(jié),趁其手臂還未發(fā)力揮落之際,先消了他的發(fā)力點,雙手剛一觸到他,緊跟著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右肩上,合身猛撞,登時將胖子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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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搶過了胖子手中的傘兵刀,用雙腿夾住他的身體,只讓他把腦袋露出水面,心想肯定是這胖廝被厲鬼上了身,天色一黑透了,便露出原形,想來謀害我們的性命,若是再晚察覺片刻,說不定我和shirley楊此時已橫尸當(dāng)場,而胖子也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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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厲聲對那“胖子”喝問:“你這變了鬼的婊子也敢害人,讓你先吃一記黑驢蹄子!”說著話便想從攜行袋中取出黑驢蹄子,誰知一摸之下竟然摸了個空,糯米也沒有了,原來在凌云天宮中都扔了出去,至此已什么都沒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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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在水中,依然尖笑不停。鬼氣森森的女人笑聲,回蕩在墓道的石墻之間,我大罵道:“你他娘的要是再笑,可別怪老子不客氣了。我這還有一堆桃木釘沒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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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rley楊在旁見我和胖子打在一起,斗得雖是激烈卻十分短暫,但是其中大有古怪,便脫口叫道:“老胡先別動手,胖子很古怪?!?br/> ?
我一邊按住不停掙扎大聲尖笑的胖子,一邊在百忙之中對shirley楊說:“他當(dāng)然奇怪了,他……他他媽的被鬼上身了。你倒是快想想辦法,我按不住他了?!?br/> ?
shirley楊說道:“不是鬼,是他的聲帶或是舌頭出了問題。古時降頭術(shù)的發(fā)源地就在滇南,其中便有種控制人發(fā)聲的舌降,類似于泰國的舌蠱?!?br/> ?
shirley楊說著話,早已取出有墨線的縛尸索,想和我先合力將胖子捆住,然后撬開牙關(guān)看看他的舌頭上有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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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時聽shirley楊一說,方才發(fā)現(xiàn)胖子確實另有古怪,他嘴中不斷發(fā)笑,臉上的表情卻顯得十分驚慌,難道他的意識沒有喪失,剛才是想拔刀割自己的舌頭?我卻當(dāng)成是他想用刀扎我,反將他撲倒在地,不過既然他沒有失去意識,為何不對我明示,反是自己躲在后邊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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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這里,立刻明白了,攔住shirley楊。我太清楚胖子的為人了,對胖子大罵道:“你他媽的是不是窮瘋了,我問你,你有沒有順手牽羊,從那件巫衣中拿出來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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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鬼氣逼人地笑了一笑,眼睛卻斜過去,看他自己胸前的皮袋,連連眨眼。那是我們在魚骨廟撿到的百寶囊,始終被胖子帶在身邊,我立刻伸手去那囊中一摸,掏出來黑黝黝一件物品,窄長平整,一邊是平頭,另一邊則是尖半圓,用手一摸,感覺又硬又韌,表層已經(jīng)有些玉化了。平頭那面還有幾個乳白色的圓圈,被登山頭盔的燈光一照,里面竟然隱隱有層紅黃相間的暗淡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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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沒看出來這是什么東西,舉著那物奇道:“這是塊玉石嗎?黑玉倒也當(dāng)真罕見?!?br/> ?
shirley楊說道:“不是,是人的舌頭……夷人中閃婆巫女的舌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