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盞悠悠轉(zhuǎn)醒。
映入眼中的是水紅色的柔紗帳幔和垂下的晶瑩珠簾,角落里燃著臂粗的紅蠟,燈火搖曳。
這是狐妖城主的寢殿。
殿門緊閉,方才經(jīng)歷大戰(zhàn),桌椅擺設(shè)都被砸碎,滿地狼藉,而她這會兒卻躺在尚且完好的柔軟大床上。
時盞下意識感覺不妙。
她想坐起,卻發(fā)現(xiàn)靈氣鎖閉,自己好像被空氣黏住,一動不能動。
“林逸芙?林惜蓉?”
時盞喚了兩聲,沒聽到回應(yīng)。
正在此時,旁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時盞斜眼,看到余安州慢慢走近。
他肩頭、手腕的傷已經(jīng)包扎好了,但臉色慘敗,顯得臉頰上的那道傷疤極為明顯。
“余安州,你怎么在這里?”時盞擰眉,嘗試運(yùn)轉(zhuǎn)靈氣,卻徒勞無用,“我怎么回事?為什么動不了?”
余安州張了張嘴,“林惜蓉給你吃了鎮(zhèn)心丸?!?br/>
時盞心頭凜然一慌。
鎮(zhèn)心丸乃林氏秘藥,服下此藥靈氣滯塞不能動彈,且不會感覺到疼痛。
她驚疑不定問:“給我吃鎮(zhèn)心丸做什么?”
余安州沒有立即回答她。
他走到床沿邊坐下,忽然牽起了時盞的手,包握在掌心。
時盞不喜他的觸碰,但無法縮手,只能怒目而視:“放開!”
余安州注視著與她交握的手,出神凝想許久,突然道:“上次我問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你說,除非不認(rèn)識我?!?br/>
他側(cè)頭,露出沒有傷疤的那張臉,稚氣地笑了笑,“前幾日你就不認(rèn)識我,是不是已經(jīng)表示……你已經(jīng)原諒了?”
時盞惱羞成怒的反駁:“那是我裝的。”
余安州劍眉蹙起,有幾分蠻不講理的意思,“裝的也算,你自己說的話,怎能反悔?”
時盞被禁錮,完全不想和他探討這些沒用的東西。
她忍著不耐煩的情緒,認(rèn)真地仰視他。
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時盞說不清對他是否還恨。
他上輩子害慘了她,可畢竟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尚未發(fā)生;這輩子,他喂她吃了赤松蠱,后來他迷而知返,也給予過幫助。甚至,他自己吃了更多了赤松蠱,十年來,不間斷的折磨自己,以此贖罪。
林林總總的恩怨,剪不斷理還亂。
其實,在靈舟上的那日,他愿意讓她采靈力,時盞對他便沒有那么恨了。
正如他自己所說,他現(xiàn)在長大了,遍歷世事,不再像從前那樣莽撞沖動,偏執(zhí)無理。
她冒充凡女,看到了他真實的一面,印象逐漸改觀。
更何況,余安州為她孤身闖進(jìn)秭歸城,兩人配合默契聯(lián)手擊敗狐妖城主,要說恨,又能有多恨?
時盞由衷道:“余安州,你我之間,不必再說這些恩怨了?!彼龂@氣,“讓惜蓉把解藥給我,大家就此別過。”
她可以不恨,但要做朋友,恕難接受。
余安州坐著沒動。
他垂著頭,額前兩縷發(fā)須遮住眉眼,只能看見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唇,看不見他的神情。
片刻后,他忽然伸手,去解時盞腰間的系帶。
“余安州!你做什么?”時盞色變。
余安州手指一頓,隨即不管她的謾罵叫喊,將她衣裙除去。
紅色的帳幔珠簾,映著融融燈火,顯得她瑩白肌膚透著淡粉。
時盞氣的不行。
虧她真以為他長大了,結(jié)果還是死樣子!
“我收回‘就此別過’的那句話?!睍r盞眼神一下就冷了好幾度,“你若敢碰我,我必殺你?!?br/>
余安州怔了怔。
他苦笑:“那你還是恨著我吧。”
恨至少比忘了好。
說完,他脫掉自己的衣裳。
他皮膚很白,但身上布滿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痕,肩膀上的紗布還在滲血。
時盞直覺不對勁兒,余安州已然覆了上來。
男性氣息將她籠罩,時盞難掩厭惡,余安州卻好像全無所覺,緊緊擁著她的肩膀,貪慕的、虔誠的,吻了上來,
是想念已久的熟悉滋味。
往事洶涌而來,余安州一發(fā)不可收拾。
時盞不能動,又發(fā)不出聲,眸中閃動著屈辱的恨意,她用了密室傳音:“余安州,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余安州聞言,渾身肌肉都僵硬了一瞬。
他沒說話,而是仔細(xì)看了時盞一眼,學(xué)她的樣子用密室傳音回話“你別生氣.........”
時盞怎么可能不生氣,想罵他都詞窮。
良久,時盞冷著臉道:“余安州,你是真的不怕死?!?br/>
余安州低笑了兩聲。
他當(dāng)然怕死,他還有血海深仇未報,他最貪生怕死了。
可是,他不后悔,至少此刻時盞是他的私有。
他看著她,黑黝黝的眸光里閃爍著未明的情緒。
“時盞,你知道嗎,林霄風(fēng)殺了余氏全族。”
“因為浮光界流傳余氏找到了一條靈礦。靈礦中不僅有取之不盡的靈石,還有大量前人留下的寶藏?!?br/>
“他們說,那張藏寶圖在我身上?!?br/>
時盞不知他忽然提起這件事是什么意思。
余安州起身,細(xì)心將她身上清理干凈,強(qiáng)顏歡笑地說:“可是,沒有藏寶圖……甚至,沒有靈礦!”
都是謠言。
御獸宗時新盛編造出來的謠言。
時新盛好色,六年前看中了余氏族里的一個小姑娘,小姑娘不愿去他府里做妾,兩方由此生出齬齟。后來又發(fā)生了一些摩擦,余、時兩家勢同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