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開啟,冷風從縫隙中刮進來一瞬,又緊密的合上。
紀棠坐在車內(nèi)莫名的很悶,抬頭看窗外,隔著一層墨色的玻璃,隱約只能看見宋嶼墨穿著白襯衣和西裝褲挺拔地站在路燈下,他手里沒煙,找路邊的司機借了,左手夾煙點了根,在夜色下煙霧淡淡的繚繞之間,臉龐神色叫人揣摩不清喜怒。
許是不經(jīng)常抽煙,眉頭緊皺著,還有大半截自動燃燒成了灰燼。
紀棠忍不住地想,果然不能談感情,一牽扯到感情這兩個字上,饒是宋嶼墨性格寡淡又極度懂得如何控制欲望的男人都招架不住。
她的心不是鐵做的,女人的第六感早就察覺到宋嶼墨對自己的態(tài)度是有喜歡的成分。
可他那點微末的喜歡,過多的恐怕是丈夫對妻子與生俱來的占有欲,要和宋家比起來,不值一提。
紀棠早就認命做一個擁有整個衣帽間奢侈珠寶首飾又虛偽膚淺的豪門貴婦,不談所謂感情,不拿可笑的憐憫之心去施舍誰,反正她這二十幾年里也沒擁有過這種東西。
她白皙的手指沿著真皮座椅慢慢地移著,摸索到了左側的儲蓄柜,拉開,里面?zhèn)渲恍┑V泉水和紅酒之類的。
紀棠現(xiàn)在氣悶的不行,索性從里面拿了瓶酒出來,打開聞了下,又找出杯子喝。
她酒量沒有到千杯不醉的地步,卻也不至于一杯就倒,所以放心的喝,漸漸地,開始抱著酒瓶,濃翹的眼睫毛一眨不眨地,盯著車窗外男人暗色的身影。
紀棠胡思亂想著,宋嶼墨穿著單薄的襯衣要準備在外面待多久,就不怕吹感冒?
如果狗男人感冒生病了,前提下西裝外套還搭在她肩膀上的情況下,宋夫人知道的話,怕是又要找借口把她叫回宋家老宅指責,說她沒有盡好做妻子的本分。
然后那個簡晴也更加可以陰陽怪氣她一番了,指不定私下還跟沈梔期笑話她。
一想到這些,紀棠心情郁悶地灌了口紅酒,連杯子都用不上。
等宋嶼墨這邊將心情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又怕身上的煙味熏到車里的女人,有意地吹了半個小時冷風,邁步重新折回去后,他伸手一打開車門,空空如也的酒瓶先從里面滾落下來。
車內(nèi),是紀棠扔的酒瓶,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微亂的四散在肩膀處,臉蛋已經(jīng)紅的不像話了,從耳根子處沿著下來,手上沒東西抱,就抱著男人的西裝外套,起先輕輕的笑,像是沒有力氣般,看見他身影,開始念起來了,尾音拖著一絲低低的委屈感:“我不想回家?!?br/>
宋嶼墨從她表情,以及車內(nèi)的酒氣來判斷,很可能是把自己喝醉了。
他修長的手臂擱在車門上,身形擋住了外面,也間接性將路燈光暈給擋住了,使得就算紀棠在努力睜著眼睛看他,也一時沒分辨出來是誰。
他沒有面露慍色,盡量壓低聲問:“你喝酒做什么?”
“渴了。”紀棠沒意識到自己醉,還能跟他搭兩句話。
宋嶼墨視線落到她含著笑的臉蛋上,又問:“渴了有礦泉水?!?br/>
紀棠還點點腦袋:“嗯?!?br/>
沒過一會,她又繼續(xù)抱著懷里的西裝外套,委屈巴巴的說:“不想回家……”
宋嶼墨不太確定她是在跟西裝外套的主人說話,還是把它當成另一個男人了,動作緩慢地坐上車,又將門輕輕關上,說:“為什么不想回家,家里又沒有豺狼虎豹等你。”
紀棠有點暈眩,搖了搖腦袋。
喝醉酒的人是沒辦法講邏輯的,不說話的時候怎么都撬不開嘴巴,過了會又邏輯跳躍到了別的地方,漆黑滴水般的眼睛巴巴的看著宋嶼墨,咬了下點了胭脂一樣嫣紅的唇,開始管他叫哥哥。
“二哥……”
“你為什么不理我啊二哥!”
——
宋嶼墨在低聲吩咐司機開車回別墅前,讓他先把玻璃板降下。
以免紀棠完美得體的形象在外被顛覆。
而紀棠就沒這方面的煩惱,將發(fā)燙的臉蛋貼在男人手臂上,紅唇里發(fā)出破碎的音節(jié):“二哥你是沒有心的嗎?好歹我們的媽,都跟我們的爸好過一段……你就忍心把我送到,送到宋家……你,你?!?br/>
紀棠“你”了個半天,說話都不太清楚。
宋嶼墨看她說得辛苦,都有種氣短的錯覺,于是伸出手輕輕拍她的后背:“先不說?!?br/>
“不用你這個黑心肝的假好心?!奔o棠偏偏還不冷清,口中念著自己沒喝醉,又抱著懷里的衣服不放,用一雙眼尾帶紅的眼睛兇巴巴等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宋嶼墨看著她,語調還能維持著平靜:“那你想說什么,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