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似乎愈發(fā)密集了,昏暗的天空讓能見度越來越低,分明還是晌午,卻已經(jīng)像是入了夜。
古舊的油燈火苗跳動,燈油緩緩落在盞中,卻并沒有積攢多少,似乎是徐長安并沒有在云淺身邊待多久。
“怎么不走?”云淺回頭問。
“先生不是心急的人。”徐長安放了一個并未觸發(fā)的火石在油燈旁邊,接著站在云淺的身后,替她打理長發(fā),將那緞帶系的整齊,紅白搭配,乖巧而不失少女感。
“這樣也好看?!毙扉L安說道。
“嗯,但我還想要……”云淺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還沒有說清楚就被徐長安打斷。
“我知道?!毙扉L安無奈的看了一眼鐲子上金色的耳墜。
云淺想戴自己贈她的首飾,很難去拒絕。
“你記得就好?!痹茰\點頭,按照她入世以來學到的道理,徐長安喜歡的首飾她不會這般容易的還給李知白,該是會拿一些什么東西與她去換。
可是她還是摘下了耳墜、發(fā)簪、玉鐲。
因為云淺想要最好的,毫無疑問,徐長安給她的就是最好的。
將夫君送的東西穿在耳上,云淺不想要錯過這樣的好事。
“小姐,你說我送你夾在耳上的首飾,那也是我送的,倒不一定要穿個耳環(huán)?”徐長安忽然說道。
“不一樣?!痹茰\搖搖頭。
夾在耳上的墜飾和佩戴的能一樣嗎?
“也是,長痛不如短痛,與其一直夾著不適,不如就疼一下。”徐長安說著,手上一僵,無奈的說道:“說到底這兒是仙門,想要不疼……是很簡單的事情?!?br/>
“是嗎?”云淺歪著頭,隨后點點頭:“好像是這樣?!?br/>
“既然不會疼,那我在抗拒什么呢?分明小姐都說想要了。”徐長安蹙眉。
“你問我,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痹茰\認真的說道。
這天底下她知道任何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唯獨夫君的想法,她一直以來都不會去看,這也是她的底線。
“我沒問小姐?!毙扉L安看著云淺跟著自己沉思的模樣,忍不住勾起嘴角:“其實我知道我因為什么而抗拒這件事?!?br/>
有云淺做鏡子,徐長安對自己的內(nèi)心無比的了解,他最不會去做的事就是自欺欺人。
“是什么?”云淺有些好奇的問。
徐長安站在云淺身后,手指輕輕穿過姑娘柔順的長發(fā),深吸一口氣,笑容漸漸消失,那些面上的溫和也伴隨著笑容褪去。
云淺沒有回頭,卻能感受到徐長安有一些壓抑的情緒逐漸升起,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
“小姐曾經(jīng)是完美的?!毙扉L安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不希望云淺聽到一樣。
云淺似乎沒有察覺到徐長安的反常,一如既往的說道:“你會喜歡完美的人嗎?”
“可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喜歡?”徐長安一愣,醞釀了半晌的情緒被云淺一句話直接打折。
“嗯?!痹茰\應(yīng)聲,她頓了一下后說道:“可我覺得,你會喜歡完美的人?!?br/>
“我被小姐弄糊涂了?!毙扉L安無奈的說道:“小姐以往是不會繞彎子的?!?br/>
“我說的應(yīng)當很清楚了?!痹茰\低下頭,看著自己一身黑白色的裙裝,問道:“你才是,方才想說什么?”
“小姐曾經(jīng)是完美的?!毙扉L安松開了握著云淺青絲的手,說道:“可是卻遇到了我。”
“啊,你是想說……我與你第一次……”云淺想起了什么。
“好了,不要再說了。”徐長安一個瞬身出現(xiàn)在云淺眼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知道了,要矜持?!痹茰\點點頭,不再說話。
“……倒是把我的話搶了?!毙扉L安嘆氣:“在這個世界里,姑娘家的貞潔也是很重要的,我還沒有給小姐一個婚禮,卻……做了那樣的事情?!?br/>
“婚禮很重要?”云淺搖搖頭,她只要聽徐長安喚自己一聲“娘子”,便什么都可以給他。
云淺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攥住裙角,平靜的說道:“還是說……要我這件事,你后悔了?”
“沒有后悔。”徐長安沒好氣的抓住云淺攥著裙邊的手,認真的說道:“唯有這件事不會后悔……還有,少看我寫的那些書,別學那些女子說話?!?br/>
感受著徐長安手指的溫度,云淺想著自己一柜子的書,問道:“可我已經(jīng)看完了,要我都忘掉嗎?”
“為什么要忘掉?”
“忘掉,便可以再看一遍?!?br/>
云淺這句話說的認真,認真到……徐長安覺得這句話里似乎還有別的意思,所以他問了:“什么意思?”
“你就像這些書?!痹茰\簡單的說了一句,不再去解釋。
徐長安看著自家姑娘那神神秘秘樣子,搖搖頭:“是說……書忘掉了可以再看一次體會當時的感覺,人也是一樣的?”
“興許是?!?br/>
“什么叫興許是……算了,小姐說的也有道理?!毙扉L安心想他喜歡上云淺的那個過程真的很美好,如今卻都已經(jīng)成了過去式。
“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還會喜歡上小姐。”徐長安感嘆道。
“我知道這件事,可……”云淺有些疑問于徐長安那感慨人生一樣的語氣:“這算是情話嗎?”
說是情話,就有些奇怪了,什么樣的語氣是情話什么樣的是感慨她還是分的清楚的。
“不是情話,是實話?!毙扉L安繞到云淺的身后,再一次捧起她的頭發(fā),說道:“話題走歪了,我方才的意思是,小姐本應(yīng)當是完美的,可是卻被我從天上拽了下來?!?br/>
他這樣的凡夫俗子卻成了云淺的丈夫,自然就將本來完美的姑娘變得不完美了。
“我已經(jīng)傷害了小姐了。”徐長安看著云淺精致、近乎于完美的耳朵:“若是再因為我再破壞了一份完美,那我就要睡不著覺了。”
“傷害?”云淺顯然不明白丈夫與妻子之間的溫存為什么會叫傷害。
難道處子、室女才應(yīng)當是完美的人?
徐長安不會這樣想,云淺清楚的知道這件事。
“所以,我已經(jīng)是惡人了,不想再給自己添一份罪孽?!毙扉L安問道:“所以·,知道我什么不想讓你穿耳環(huán)了嗎?”
“懂了一點點。”云淺忽然很高興,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而高興。
“對吧?!毙扉L安認為自己的理由也很充分:“這樣想,當初我的膽子是真的大,破壞完美的東西,那可是要天大雷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