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以前不是說過譚陽不敢姓譚,落戶落在她大姨家嗎?既然我大伯連譚陽都不敢要,那她肚子里這個老五是不是更有問題?
要是他們敢鼓動我奶去大隊告我爸的狀,那你就去縣里找人,告他生一堆孩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爸又不吃公糧,還能比我大伯怕事?”
王佩這次沒有立刻回應(yīng)譚笑的話,而是坐在炕沿仔仔細細的思考起來,她是越想,就越覺得自己閨女說得話有道理。
自己最差也不過是還六百塊錢饑荒,可是譚守木想要兒子都快想瘋了,他是絕對不會為了錢把孩子打了的,而且一旦他超生的事情被捅到縣里,他的工作十有八九也會保不住。
不過不能真的去告他,要是把人逼急了,讓那倆口子沒了孩子和工作,那結(jié)下的可就是一輩子的死仇。雖然打架罵人十個張秀華也不是自己的對手,可這過日子要是旁邊一直有這么個癩蛤蟆一樣的玩意兒在旁邊膈應(yīng)人,那自己一家人也就別想在屯子里待了,而且最后六百塊錢的饑荒還跑不掉。
不能真的去告,那就得想辦法嚇唬住他,用啥著兒好呢?
譚守木他大姨姐夫是屯長,他本人又在供銷社上班,也因為這,他家連著生了四個孩子也沒有被罰一分錢。
他不挨罰,不意味著他就是對的,國家大事王佩不知道,但是現(xiàn)在計劃生育是國策,哪個屯子里的墻上沒有標語?十里八村誰家要是敢生二胎,都得被罰的穿不起褲子。隊里、鄉(xiāng)里譚守木有人脈,那么自己要想嚇唬住他就得到縣里找人。
可是找誰呢?六姐的同學?六姐這個人隔路,不好說話,自己不愿意去求她。大姐夫以前的同事?大姐夫調(diào)到北京好幾年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貿(mào)然上門人家會不會搭理自己?
王佩左思右想,想起來又否定,最后終于決定直接把孫湖廣的名字搬出來,用這三個字來嚇唬譚守木,絕對好使。
“你倆在屋待著,媽去找你爸商量點事兒。”王佩下了地就往門外走,棉襖沒穿、圍巾沒帶,消瘦的脊背挺的筆直,人也比剛才有生氣多了。
“姐,爸不是說抱柴火燒炕嗎?咋這么長時間都沒抱回來?”
“抱啥柴火燒啥炕??!他那就是轍兒,怕在屋里待著咱媽跟他吵架,出去干點活找找清靜?!狈凑T敘早晚也得明白自家的這些事兒,譚笑此時也不用顧及什么就有啥說啥了。
“那媽出去找爸是要說錢的事兒嗎?……你說他倆會不會打起來?……咱晚上還能再吃飯嗎……”譚敘也不用譚笑回答,一根根地掰手指頭玩,自言自語。他剛才在奶奶家沒吃飽,現(xiàn)在肚子里空落落的。
事實上,譚笑現(xiàn)在也真的是沒心情哄孩子。一涉及到奶奶家的事情,爸就會變成一頭倔牛,而媽的暴脾氣更是一觸即燃,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譚笑真擔心倆人在外面吵起來、打在一處,再弄點啥事故出來。
眼睛盯著擺鐘心里亂哄哄毛躁躁,譚守林夫妻倆終于在譚笑的耐性就要破功之前帶著一身寒氣回來了。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王佩的眼睛更是比出去之前腫的還厲害,顯然剛才商量的過程有些激烈,不過好在譚守林臉上沒有傷,看來還沒有到動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