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大聲吆喝,你不吆喝誰知道你賣的什么?!备舯诶细珉p手籠袖教道。
但就算是有了他的建議,到丑時收攤,趙興泰的小本生意仍舊淡的很。
在回道觀的路上,消失了兩三個時辰的三娘又出現(xiàn)了。
“大慈恩寺那邊,已經(jīng)準備好了。問書送到哪。”三娘道。
“不用送,明晚我們過去寺里。”傅杳道。
“是。”
旁邊趙興泰聽著她們一問一答,蔫蔫地推著手推車,不知想什么出神。
回道觀后,江掌柜夫妻特地在他們回來。在知道趙興泰出師不利之后,三個人和三娘一起坐在桌子前重新商量起如何掙錢的辦法,而傅杳則和趙老爺子坐在屋頂上喝米酒。
“我記得上次的酒好像還沒喝完?”趙老爺子不滿道。相對于上次的玉液瓊漿,這米酒簡直淡的沒味道。
“你記錯了?!备佃玫馈?br/>
趙老爺子聳聳肩,“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我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
“不然你找我喝什么酒?!?br/>
傅杳靜靜地喝完了一碗米酒,放下酒碗道:“我有一位兄長,在我還很小的時候,他護著我平安長大?,F(xiàn)在我長大了,有能力去實現(xiàn)他的愿望了,但他的愿望卻是魂飛魄散。我或許有無數(shù)個阻止他的理由,可我知道,強行留下他,真正開心的只有我而已?!?br/>
“這確實是個令人無法愉快的事?!崩蠣斪狱c頭道,“那你如何選擇?”
傅杳看著天邊暮色重重,“答應了人,當然要信守承諾不是嗎?!?br/>
……
次日,趙興泰繼續(xù)去折騰他的小本生意。相對于里水的特產(chǎn)在金陵不好賣,金陵的小食在里水卻十分受歡迎,趙興泰甚至還得到了幾分訂單,這讓他喜憂參半。
入夜后,他依舊推著攤子依舊去了秦淮河,傅杳則帶著三娘來到了大慈恩寺。
銀杏樹十分守諾,十多本書整整齊齊被放在書下。
“你讀給我聽?!备佃貌蛔邔こB?。
“我?”銀杏樹顯然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條件。
“你不是當過秀才?讀幾本書應該難不倒你?!?br/>
“你怎么知道我曾經(jīng)是秀才?不對,你看出來了?”銀杏樹抖動著樹杈子,看樣子有些激動。
“看出什么?看出其實你是個人,只是被困在這樹里?”
“你果然看出來了?!便y杏樹有些高興,“這么多年,來來回回能看穿我本體的只有寥寥幾個。沒想到你還是位高人,怪不得你什么都知道。”
聽它說這些廢話,傅杳掏了掏耳朵,“這些書你讀不讀?”
“讀讀讀,”銀杏樹伸出兩根樹杈翻動起書頁來,嘴巴卻還是不停,“高人,你為什么不自己看,讓我讀不會很麻煩嗎?”
傅杳將帽子一揭,黑黢黢的兩只眼眶盯著它,“你讓我用什么看?!?br/>
“……”看著那張可怖的臉,銀杏樹非常識相的打開了書,“我現(xiàn)在就開始?!?br/>
銀杏樹下,傅杳坐在轎子上,閉目養(yǎng)神。旁邊,銀杏樹的聲音緩緩響起:“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這一晚,寺院的僧侶只感覺后院里的風一夜不曾停歇。
從這日后,傅杳便每日準時來樹下聽書。三娘亦跟著,偶爾有不懂的地方,還會請教銀杏樹釋義是什么。
而銀杏樹也后知后覺的明白,當初傅杳答應他“讓人陪他聊天”的條件,可不就和讀書這事重疊了起來。
另外一邊,趙興泰的小本生意也一直沒有什么大起色。不過他在品嘗了金陵這邊的食物之后,漸漸找到了沒起色的原因——兩地相隔三百里,口味有些偏差。金陵口味偏油偏甜,里水則多喜歡甜酸,這也難怪里水的東西在這邊賣不動。
在了解了兩地的喜好后,他打算改良一下里水小食的口味,看能不能弄出一樣兩地人都愛吃的東西。
時間就這樣一日日過去,在進入二月之后,三娘發(fā)呆的次數(shù)漸漸多了起來。
“春闈就要開始了。”哪怕在距離京城千里之外的金陵,春闈也成了二月來最熱門的話題。
柳賦云因為是南人,也時常被茶樓酒肆里的讀書人提及。三娘偶爾路過聽到他的名字,總不免駐足靜聽。
傅杳見了,也不說什么,只是接下來她去大慈恩寺都成了一個人。
這些,身在京城的柳賦云并不知曉。此時,他正看著床頭的匣子怔怔出神。
去年從那不知名道觀離開之后,他托人去打聽過三娘和那座道觀的消息,但始終都沒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