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破廟里打坐三日?羽衣猜不透地藏王何意,羽衣想出言求教一番,可是只知道地藏王在鐘樓的大鐘下,卻看不到他的人。陰間瞬間沉靜了下來,破廟的大門吱嘎吱嘎作響,似乎在召喚羽衣。羽衣知道,憑地藏王知道自己是屠龍使,知道自己帶有生死簿,他讓自己打坐三日,那就必有深意。他起步朝廟宇走去,一步一步,不再那么急促,心放松了下來,自桃源鎮(zhèn)禁地以來,他就沒松懈過,這一會,感覺整個人都放下了。他輕悠悠走向廟宇,他相信地藏王,一個能發(fā)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人能不值得信任么?他覺得這個時候是他成為屠龍使以來最無悲無喜的時刻,輕輕地踱至破廟前,他不看門匾,因為他不識字。他輕輕推開廟門,嘎嘎的門聲是那么的親切,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廟內(nèi)蛛絲密布,灰塵積厚。
羽衣扯去蜘蛛絲,一腳踏進,感覺腳下軟綿綿的,就像踩著雪地的感覺??粗鶑R里都是厚厚的一層灰塵,這如何打坐?他想找把笤帚把菩薩廟打掃一遍,可是這里除了一座神臺上供著一個黃袈裟大耳朵和尚,其余一無所有,就連香爐都沒有。“咦!”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神像身上一點灰塵都沒有,干干凈凈沒有一絲塵埃。他輕輕走近神像前,用那扯過蜘蛛網(wǎng)的手去摸那神像,只覺光滑如鏡,再看摸過的地方,一塵不染。他細細打量神像,神像怒眉垂目,卻是兇相慈悲目,耳大唇厚,顯得溫厚莊嚴。心中不由羨慕,羨慕這孤立在陰間的地藏王神像,既能孤傲,又能慈悲為懷。他彎下腰去,用手扒開地上的灰塵,扒出一腳厚的灰坑,然后他盤膝而坐。既然是打坐,那就瞇上眼睛。這一瞇腦海中就印出一個美人的身影來,卻未發(fā)覺身邊的灰塵一片一片向他的身軀上涌來覆著。
羽衣安靜地坐著,腦海中閃出的美人在菊花圃里歡心地欣賞著菊花,還念著詩呢?!拔磮蠓磦夷?,窮丘需刀子低錘。橫脫長袖召人別,指代春風鵲舞來?!保ㄗⅲ簯恰盀閳蠓彼夷?,窮秋須到自低垂。橫拖長袖招人別,只待春風卻舞來。”羽衣不識字,不通文學,只記聲,不解其意。)美人輕輕念道。羽衣高興地朝美人走去,可是美人卻皺起了眉頭,寒著臉問他道:“你來做什么?”羽衣高興地道:“我來看你?!泵廊藚s冷哼一聲,道:“你以為你是誰?火龍珠呢?”羽衣愣住,是啊,火龍珠呢?這可是聘禮啊。他頓時委頓下來,轉(zhuǎn)身回家。到了家里,父親坐在灶前給灶里添柴,母親在土灶邊忙著燒菜。一會兒,飯菜好了,他安安靜靜地跟父母吃飯,母親還給自己夾菜呢,今天居然有肉。他開開心心吃飯,吃完飯,他尋思著去哪找火龍珠。剛出門就一頭撞到一個人,他抬頭一看,是羅應卿,羅應卿身邊還跟著幾個青衣小仆。羅應卿陰陽怪氣地問:“屠龍使,你這是去哪?”羽衣回答說:“我去找火龍珠?!绷_應卿卻哼哼冷笑,道:“就你這懦夫,有火龍珠也沒用?!庇鹨聸]有說話,卻聽羅應卿洋洋得意地道:“云瑤已是我的人了?!庇鹨麓笈局_應卿的衣領(lǐng),一拳揮去,可是這拳頭軟綿綿的沒有力氣。眼前的人影一晃,竟然變成了美人。美人衣衫不整,眼角垂淚,楚楚可憐,讓羽衣心中一痛。美人悲傷的眼睛看著自己,問他:“你還要不要我?”羽衣一把摟住美人,大聲喊道:“我要!不管你怎么樣,我都要!”可是美人一把推開他,哭道:“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拿什么保護我,你是懦夫!”說完漸漸飄遠。羽衣伸手去拉,拉啊拉,拉不到,他哭喊道:“不要走??!”
羽衣仍然沉醉在悲傷的夢里,而廟內(nèi)的地面上突然干干凈凈,只是神像前多了一個泥人。一只老鼠竄了出來,安心地四處游走。突然一聲輕微地腳步聲傳來,老鼠嚇了一跳,急急逃走。一個人影輕輕走了進來,看到神像,于是在羽衣身邊拜倒,輕輕喃語,不知說些什么。然后拜了拜,四下張望,跳上神臺,藏到神像背后。
不一會,來了一群人,應該說是一群鬼,帶頭的是一個綠眼骷髏。綠眼骷髏見到廟內(nèi)竟然有個泥人坐在地上,不由脫口罵道:“這什么破廟,神臺前還弄個泥人參拜,給我拆了?!币幻窒鲁鲅蕴嵝训溃骸熬G眼大人,那神像好像是地藏王。”
聞言綠眼一頓,道:“是么?”說著抬眼朝神像看去,“咦”了一聲,道:“還真是地藏王菩薩。”一個黑眼鬼靠近綠眼骷髏,低聲問道:“大人,地藏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本G眼骷髏一拍黑眼鬼的腦袋,罵道:“我又不是菩薩,我哪知道?”黑眼鬼摸了摸受疼的腦袋,道:“那還拆不拆?”綠眼骷髏一腳踢去,黑眼鬼被踢了一個跟斗。綠眼骷髏大罵道:“地藏王跟咱們大王都一個心思,掃空地獄,是自家人,你說能拆么?”黑眼鬼急忙解釋道:“咱們大王是掃平地獄,地藏王是度空地獄,不同的。”綠眼骷髏一巴掌扇去,黑眼鬼立即遠遠躲開。綠眼骷髏氣得跳了起來,罵道:“你這黑眼圈,還敢躲,你當本大人是傻子?!币槐姽硪娋G眼骷髏暴跳起來,都紛紛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