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外的湖水倒影著天上的月色,月明湖靜,像是月亮掉進了湖里,瑩瑩發(fā)亮。
這時又一陣風(fēng)掠過,湖水漾起了漣漪。是潁王路過。
他一進御書房,便抱拳跪下:“兒臣給父皇請安?!?br/> 皇帝巋然不動的坐著,連看他一眼都嫌多余,閉著眼睛問道:“你可知朕為何突然召你入宮?!?br/> “兒臣不知,還請父皇明示。”
皇帝眉頭一蹙,睜開眼瞪著潁王道:“你欲意奪嫡,陷害太子謀逆在前。而今又心懷不敬,企圖篡位謀反,你不知道?”
潁王當(dāng)即否認(rèn),堅決道:“兒臣冤枉,兒臣不知父皇聽信了誰的謠言,但兒臣絕無此心!”
皇帝懲忿窒欲,一拍龍椅扶手,起身走下去。他一只手持著一本奏章,一只手拽住潁王衣領(lǐng),將他拖向門前,潁王只得跪著跟著他。
隨即皇帝將他一扔,怒火中燒地指著高懸在月亮旁邊的一顆白亮的星星,道:“你自己看看,為什么天說你要反!”
潁王抬頭一看,那顆星星很大,比月亮還要亮上許多。
“兒臣看不懂,請父皇明示?!?br/> 皇帝勃然大怒,將奏章扔去,砸在潁王的臉上,叱道:“太白金星高懸于日月之側(cè),長達數(shù)月,天說你要反!你從何解釋!”
潁王撿起奏章展開一看,登時渾身一震,是天意……如此……
“父皇僅僅因為這種毫無根據(jù)的征兆,就認(rèn)定兒臣要反,就要懲罰兒臣嗎?”
他原本心意已決,此時不過是做一做樣子,好拖延一番時間,可是現(xiàn)在,他是真的想知道,皇帝當(dāng)真會因為所謂的天意,就懲處他嗎?
“那你說!”皇帝有些失控,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他揪扯著潁王的衣領(lǐng)將他往外拖,指著月亮邊上的那顆星星,“你好好看看!你看看!你說!天為什么說你要反!”絲毫沒有了昔日的威嚴(yán)。
“父皇,天有異象作何懷疑是兒臣要反?”
縱使如此被皇帝揪扯,潁王已然面不改色,他抬起頭與皇帝對視,問道:“自古天有異象,不都是應(yīng)該君王下罪己詔,以敬天聽嗎?
“你!你這混賬!”皇帝勃然大怒,被冒然頂撞的潁王氣得急火攻心,半天說不出話來,一腳踹開潁王,怒斥道,“你如今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皇帝隨即又上來擒住潁王的衣領(lǐng),卻被潁王一把擒住了手腕,父子二人睚眥相視。
皇帝瞋目切齒:“你、你好大的膽子!”
“父皇!”潁王揚聲,這一聲驚得皇帝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潁王瞪著皇帝,將皇帝揪扯在他衣襟上的手,逐一指頭的掰開,面色肅穆道:“熊心豹子膽兒臣不曾吃過,但兒臣曾經(jīng)在養(yǎng)傷期間,吃了父皇親自喂下的一碗湯,敢問父皇那碗湯里有什么?”
皇帝的眼珠子瞪得奇大,他萬萬沒有想到潁王知道了。
“你、你是如何……”
“父皇。”不等皇帝的話出口,潁王便將他打斷,“您知道是誰救的兒臣嗎?”
他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不再是跪著。他挺拔魁梧的身姿高出老態(tài)龍鐘的皇帝將近一個肩膀。
“是太子?!彼芍实?,目光冰冷,“您為了維護太子,不惜假意偏袒于我,讓我成為眾矢之失。可是父皇,您可能不知道,或許現(xiàn)在這個太子,并不是您的兒子?!?br/> 皇帝指著潁王鼻子罵道:“你胡說八道!”作勢要去打,被潁王一把握住了手,只稍微用力一掰,皇帝的手登時一聲脆響,便脫臼了。
“您不是相信天意嗎?”潁王一雙豺狼虎豹似的眸子,在月色下透著狠戾的光,“正是天意如此吧,東宮酒宴那晚,兒臣沒有被毒死,但太子如何了,兒臣就說不準(zhǔn)了?!?br/> “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皇帝難以置信,“你把太子怎樣了?!”
“這要問你的三兒子去!”潁王一狠,手里的力道更重了幾分,皇帝不禁吃痛叫不出了聲來。
“父皇,您召見兒臣,為何還要在四周布置暗衛(wèi),為何還要安排御史和諫官藏在幕后?”
潁王擒著皇帝的手,越握越緊,疼得皇帝齜牙直罵:“逆子!你個逆子!來人!來人!”
卻無論他如何呼呵,都未曾有任何響應(yīng)。
潁王一把拽過皇帝,令他轉(zhuǎn)過身看向殿內(nèi),滿地都是黑衣人的尸體,都是皇帝布下的暗衛(wèi)。
而在那些黑衣人的尸體旁邊,還站著三四名活著的黑衣人,他們立即把臉上的蒙面黑布扯下,露出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父皇,您會埋伏,兒臣也會埋伏。”潁王逼視著皇帝,目光陰冷。
俄而語氣狠厲的繼續(xù)問道:“父皇,是不是您召兒臣入宮時就已經(jīng)想好了,若逼問出兒臣任何,便當(dāng)即下令誅殺兒臣?”
他說著,隨意一抬手,立于御書房四周的屏風(fēng)頓時被人一腳踢飛。登時,現(xiàn)出了一排排的大臣。
這些是早已躲藏等候的御史與諫官們,但是,他們此時的脖子上無一不是架著寒光畢露的刀劍。
她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誰也不敢妄動,因為在他們身后,架著刀桎梏他們的皆是一身玄甲黑胄的將士。
這些全都是潁王帳下的將士!
潁王站起身,隨手從一位御史手中奪過一本冊子,瀏覽著上面的筆錄道:“兒臣還不曾做過什么,父皇就已經(jīng)著人寫下了這么多大逆不道之事?”
他將冊子撕爛揉成一團廢紙,隨手一扔,面無表情道:“父皇不是相信天意嗎?兒臣要不要遂了父皇的心意,聽天一回?”
皇帝當(dāng)場怔愕,指著潁王顫抖道:“逆子……逆子!逆子!”
御書房外,忽然天色劇變,烏云蓋住了月色,蒼穹驟然黑了下來。
頃刻,狂風(fēng)怒號,卷土作云。
蒼穹仿佛突然被濃墨一潑,驟然黑成了巨幅的玄色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