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易逝,烏飛兔走已是四月最末。彼臨五月這個聒噪之月的日子里,可算嘗著了夏天的下馬威。
碧落坊之中,小院唯一透風的地方便是自店鋪后方延伸而出的那一丁點兒小院。平日里擺滿了花草,此時卻是被主仆二人通通移到一角,然后正稱著這最末清涼為小院釘起了木棚。
是的,他這個月都沒去上學……原因是心情不好……
可站在屋檐下給使臣遞鐵錘的少年真的看不出哪里來的心情不好,而趴在屋檐上的使臣那才是真心情不好,一個勁兒的罵罵咧咧。
余生則是好言勸著,什么一日勞碌百日嫌……自己總得去上學的,到時候想釘個遮陽吹風的棚都沒有遞錘子……
至于余生決定什么時候去上學,那可真沒個準信。一來余波未平,那一夜的洛陽可真是夠熱鬧的。二來便是那蘇遮慕并不著急余生這個學生什么時候去報道,沒人打攪,她無聊也無聊得清閑。
三來嘛……便是朝廷篩選上朝旁聽的學生早就落了幕,余生不出意料地位列其中。其余學生每日清晨上朝勤快,還得忙碌一整天的學務,哪有余生這么清閑還顧得上給自家仆人遞錘子。
旁聽意味著三年后便可進入朝堂,這是求不來的福份。余生之所以不去上學,不去上朝,為的便是讓柳旦在朝堂之上站穩(wěn)腳跟。
如果不出意外,朝堂之上旁聽的學生會被分成兩撥。也就是所謂的站隊。威遠將軍會拉攏一批,宰相大人也會拉攏一批。而余生這個人對于朝堂上那些大臣有著十足的誘惑力,甚至包括太子殿下。所以他不需要站隊,整個朝堂都是他的對手。
而柳旦,算得上新生實力,肯定是香餑餑一樣的存在。面對威遠將軍和宰相大人的拉攏,他會選擇誰毋庸置疑。余生可不想在罵宰相的時候,幾百名深諳機辨之道的老頭子與他議禮,這種事情還是得有人唱對臺戲。
釘完了木棚,主仆二人就著涼水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然后躺著木棚陰涼處,大嘆人世滄桑。
罵完了天,罵完了地,余生竟是有些惆悵地自言自語道:“柳邊一日啊,柳邊一日……你可讓爺爺好等??!”
使臣不明所以,張嘴啃瓜。
瓜是早瓜,也不知哪個良心壞透了的小販硬挑著這個瓜絲青綠拍幾回的時節(jié),挑一擔早瓜當熟瓜賣。偏偏余生還抵不住那黑綠條紋的誘惑,管不住自己掏錢的手……
好在有點兒甜味兒,作為仆人的使臣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畢竟遼國那一望無垠的大草原種不出瓜來,只是萬一這個夏天他吃著了熟瓜……這般想來,看來以后只能給他留點兒買菜錢。
“行了,行了,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吃相,收拾收拾出發(fā)了?!贝蚨ㄗ⒁獾挠嗌鷷攘艘谎鄢栽捒械弥皇R粡埍”【G皮的使臣,說道。
使臣則為了還能吃著如此好吃的瓜,而連忙開始收拾行李。嘴上則問道:“去哪兒?”
余生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出碧落坊一邊說道:“清心觀?!?br/> 清心觀的觀主去逝了,他想去看看。原因就是這么簡單,并且余生也是這幾天才知道用一念引余生進入修行界的蓮花冠老道士是一觀之主。
雖然他還不知道他的道號,他的名字??稍浰膊恢烙嗌拿?,只知道是個索人的貴公子。他的無私換來了余生進入小生境界,卻沒有看到。如今只好用這墓碑前的懷念與祝愿償還。
當余生走出碧落坊,四周原本空蕩蕩的店鋪中立馬傳出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余生并沒有理會這些,輕輕拍了拍白色長袍,向著街外走去。
此時朝堂旁聽的名單已經公布,余生赫然在列。他罵過宰相,并在幾天前的夜里踏入修行。他不再是個普通人,自然有些不尋常的待遇。比如四周空店鋪里來自王朝各個勢力的探子,他們可沒有威遠將軍那埋伏了十四年的部下那般小心。
當知道這個目標人物終于走出家門,他們要做的便是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自家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