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暉里,江安義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家。整整一天,江安義都在探聽關(guān)于侯七的消息,結(jié)果令人不安。家中很安靜,娘應(yīng)該帶著妍兒在新宅那邊,安勇不知又野到哪去了。
江安義沿著小道登上竹山,竹林的清涼帶走了煩躁疲憊,“沙沙”的竹音舒緩著緊繃的神經(jīng),斜陽里自家茅屋安靜溫馨。新宅里,娘牽著妍兒的手四處巡看,妍兒不安分地蹦跳著;不遠處,安勇?lián)]舞著他的竹劍,帶著一群“士兵”正在打仗,一切都如夢般美好。
面對晚霞,江安義微笑著,手中的竹葉被揉成碎沫。和煦的笑容被斜陽拉成彎彎的弧角,變成了獰笑。這一次,江安義主動釋放出了心中的魔鬼。
侯七挨了板子被開革出門,在馬八和衙門舊同事的幫助下開了間賭館,靠著賭場抽紅和放高利貸過活。因為有馬八等人的勢力罩著,不過一個月,就撈到了近千兩銀子,賭場還網(wǎng)羅了一批嘍啰。
想起江安義,侯七便咬牙切齒,不過現(xiàn)在的江家不是他能輕易能惹的。明面上不行,于是侯七暗地里派人潛入江家,意圖不軌,不料被馬驚擾功敗垂成。
侯七和馬八碰了一杯,恨恨地道:“兄弟,別看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不錯,但哥哥我不開心,想起那姓江的小子,心里就像扎了根刺,難受?!?br/> 馬八嗞了一口酒,挑起塊大肥肉塞入嘴中,嚼得滿嘴流油,用衣袖擦了擦,嘿嘿地笑道:“侯哥,別急,聽說那小子想到外地讀書,等過段時間咱們再想辦法對付他,咱們要對付人還不是有的是辦法?!?br/> 燈光下,江安義坐在桌旁,盤算著打探來的消息,最后將目光落在劉四麻子身上。
劉四麻子是南城那塊的混混,也開了間賭場,侯七的賭場就開在他不遠,兩人生了齷齪。拉生意、搶客人、暗下鉤子什么陰損的招都往對方身上使,結(jié)果侯七花錢請高手整趴下了劉四麻子的賭場。劉四麻子氣不過,糾集了一幫弟兄想教訓(xùn)侯七,不料馬八帶著衙役正等著,一股腦全部網(wǎng)進了牢房。又挨板子又罰錢,好不容易出了監(jiān),結(jié)果老婆賣了房子跟人跑了。沒了錢,手下的弟兄不再聽話,只落得個城隍廟里棲身,每天在大街上流浪敲詐、吃霸王餐討活。
第二天一早,江安義和娘打過招呼,說去郭家住幾天,江黃氏以為建新宅吵鬧,沒有多想就答應(yīng)了。江安義進了城,沒有去郭家,而是找了間客棧住下,坐在屋內(nèi)等天黑。
晚上,劉四麻子尾隨著以前的幾個朋友到酒店,等酒菜上桌后闖了進去,不容分說坐下就吃,大家也不好趕他,只得留他一起吃喝。酒足飯飽后,劉四麻子將桌上的剩菜包好,這才搖搖晃晃地回到他住的地方。
城北城隍廟,早已年久失修荒廢了,里面的塑像陰森怕人,一到晚上少有人行。時間快到亥時,天上烏云遮住月光,城隍廟前一片漆黑,廟門早丟了,遠遠望去,黑乎乎像一只怪獸張著大口擇人而噬。
來到門前尿急,劉四麻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站在廟門旁放水。正暢快時,突聽廟內(nèi)有個低沉的聲音道:“劉四麻子?”
劉四麻子嚇得魂飛天外,顧不上地上的尿水,趴下連連磕頭,口中慘叫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小的不是有意沖撞,明天一定買豬頭上供,爺爺饒命啊?!?br/> 廟內(nèi)暗處,江安義哭笑不得,他原想找劉四麻子談?wù)剬Ω逗钇叩氖?,沒想到被誤會成了城隍爺。
江安義靈機一動,索性沉著聲繼續(xù)道:“劉四麻子,你罪大惡極,本官今夜要拿你回地府,見你尚有悔改之心,也罷,就饒你一命。不過,地府里的名額不能少了,要一命抵一命?!?br/> 劉四麻子牙齒“格格”直響,渾身抖成一團,只聽城隍爺繼續(xù)道:“你去找侯七抵命,殺了他你便得活,記住,三天之內(nèi)做不到,那就是你的死期?!?br/> 悄然離開城隍廟,江安義來到僻靜處,擦去臉上的黑鍋灰,脫去黑衫,撕下粘的假胡須,胡須是小攤上買的演戲用的道具,至于喬裝改扮的法子,是江安義從記憶中學(xué)到的。
第二天,江安義回了家。第三天,郭懷理來了,一陣歡鬧后,郭懷理拉著江安義進了房,神神叨叨地道:“你知不知道,侯七被劉四麻子殺了?”
江安義心中一喜,臉上露著驚詫的神情問道:“怎么回事?”
“前天,劉四麻子來到侯七的賭場,恰巧遇到侯七在,劉四麻子二話不說,從懷里掏出刀子連捅了侯七五刀,侯七當場就死了。劉四麻子被抓住后,說是城隍爺讓他干的,你說可笑不可笑?”
江安義眼中閃過一絲愧疚,追問道:“劉四麻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