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劍走偏鋒
粉蒸肉、豆瓣魚、紅燒排骨、苦瓜蛋餅、炒南瓜、油淋白菜,玉米蘿卜排骨湯,六菜一場,香味濃郁,色彩鮮艷,看上去就讓人食欲大開。兩個孩子吃得頭都不抬,原本最不愛吃苦瓜,江安義用將苦瓜剁碎摻入蛋液中煎成蛋餅,兩個孩子立時喜歡上了苦瓜蛋餅。
范炎中的心火旺盛差不多快好了,臉上的赤紅被成了健康的紅潤,笑容也多了許多,跟人說話不再動不動就發(fā)脾氣了。范師本很感激江安義,父親的病可以說是江安義治好的,加上江安義時不時露上兩手,一家人食量大增,比以前胖了幾斤。
范志昌突然抬起頭冒出一句:“江叔叔,亞圣曾說‘君子遠皰廚’,你那么喜歡下廚弄菜,莫非不是君子乎?”
童言無忌,大家哈哈大笑,范師本笑過后繃起臉教訓(xùn)道:“亞圣說‘君子遠皰廚’是要人有仁民愛物之心,這句話應(yīng)該從頭讀,‘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明白了嗎?”
“不是很明白?!狈吨静秊趿锪镅劬Φ氐芍赣H,滿是不解。
范炎中放下筷子,道:“夫子說過‘食色性也’,如果真要遠離庖廚,那你豈不要飲毛茹血,生食糧米?!?br/> 江安義替范志昌摘去臉上粘著的飯粒,笑道:“是不是君子看一個人的德行,看他對待生死、貧富、權(quán)勢的態(tài)度和做法。至于做菜這種小事夫子是不大管的,夫子不是還說‘割不正,不食’,他老人家和你一樣,可挑食,我可沒看到你吃青菜喔。”
“吃了。”范志昌連忙夾了一筷子青菜,低頭扒飯。范茜麗揭發(fā)道:“哥哥剛才把南瓜偷偷地撥到了地上,被我看到了?!?br/> “唉,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范志昌小大人般地搖頭嘆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范茜麗嬌嗔發(fā)怒。
吃罷飯,泡上從安龍寺帶來的茶葉,眾人在院中閑坐消食。江安義有意挑起話題,問道:“敢問先生,朝中袞袞諸公,幾人稱得上君子?”
臧否人物,是范炎中所喜,一個時辰能滔滔不絕說個不停。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江安義通過范先生的話語認識了兩朝宰相韋義深,六部九卿各為誰,這些信息記在腦中,總會有用得到的地方。
一連三天,吃完飯后江安義總要找各種話頭挑起范炎中的興趣,讓他談?wù)劤兄拇蟪?,甚至當今天子的?xí)性喜好。范炎中似有查察,停住話語,若有所思地問道:“安義,你想打聽些什么?”
被范師看破,江安義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意圖說了一遍。范師本聽得目瞪口呆,江賢弟的心思也太靈巧了,居然想到從父親的口中探聽萬歲的心思,誰可能成為主考,近而推測策論的出題。
范炎中嘆道:“這世間聰明人真不少。我聽聞刑部郎中張宏充費時十數(shù)年編撰了一本《歷科持運集》,揣摩歷科及第的文章,被人視為寶書,老夫也頗為意動,可惜無緣一見。安義你和張宏充一樣,把心思用偏了,讀書怎么能取巧?”
隱居在近水村,范炎中對外面的情況并不了解,張宏充已經(jīng)死了,他那本寶書不知落在何處?江安義頗為心動,如果能得到這本書,能省去不少功夫。知道江安義的心思后,范炎中不再談?wù)摮ゴ笫?,江安義也識趣把重心轉(zhuǎn)到苦讀上來,不過,夜深人靜時總會想起范炎中提及的那本《歷科持運集》。
十二月初六,第一場雪悄然落下,把近水村裝點成銀妝素裹,江安義依依不舍地告別范家人,踏上歸程,他和范師本約定,來年二月初八,一同相約進京趕考。
再次經(jīng)過蒼瀾嶺,江安義已知當年的掉石是張伯進會同秦海明要害自己,如今張伯進已經(jīng)生死不知,秦海明仍舊逍遙在外,有仇不報可不是江安義的性格,所以江安義決定到文平府找秦海明算帳。
天擦黑的時候進了文平府,稍事休息,江安義出了客棧,打聽著來到南門張家的祖宅。門前貼著官府的封條,風(fēng)吹雨打已經(jīng)殘破不堪,江安義沒敢從大門進去,圍著宅院轉(zhuǎn)了一圈,找了處低矮處,看看四下無人,一聳身,翻入院中。院內(nèi)長滿了枯草,將近四個月沒有住,這座老宅越發(fā)殘破不堪,抄家的時候兵丁出手粗魯,窗欞也被拽落在地,房門也東倒西歪。
江安義來此是為了那本《歷科持運集》,按著方位找到正房。正房的大門敞開著,借著模糊的月色,能看到屋內(nèi)桌倒椅翻,墻上張掛的畫也被撕落在地。一陣風(fēng)過,屋內(nèi)蛛絲飄蕩,陰氣森人。
小心地踏進屋內(nèi),上房內(nèi)已經(jīng)被翻得亂七八槽,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了,床內(nèi)側(cè)的暗箱也被打開了,江安義估計這里是張宏充的住處。轉(zhuǎn)身來到右邊,果然,地上多了許多書,書上印著黑乎乎的腳印,這里應(yīng)該是張伯進的住處了。
將所有的書歸攏,一本本地翻看,一個時辰過去了,那本《歷科持運集》沒有找到。江安義站在屋中間四處打量,內(nèi)側(cè)是床,床已經(jīng)被翻過,沒有暗格,左側(cè)是書架,書散落一地,右側(cè)靠窗,桌上的文房四寶零落不堪,旁邊是椅子,平日張伯凹凸進應(yīng)該就坐在此處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