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岳靜靜等待著桑夫人繼續(xù)說下去。
按照桑夫人之前所提到的,桑先生當(dāng)年就是在中子彈被引爆的第二天路過了‘c13’,這太巧了,在第二天?路過?桑夫人也提到過,她是在2083年當(dāng)年認識了桑先生,那么應(yīng)該就是那天了。
“我已經(jīng)記不清我失去意識是什么時候了,沒有響動,沒有光亮,只是能感覺到輕微的地震,在失去意識前平靜異常,然后我只記得感受到了身體中、腦袋里好像不太對勁。在我進一步感受的時候,我就什么都不記得了?!?br/>
“在我恢復(fù)意識的時候,我感覺什么東西壓在我的胸口,直到睜開雙眼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手,但胸口皮膚和手掌之間,還有冰涼的什么東西隔著。我看到了他的雙眼,他的面容,他見我醒來并沒有任何別的表情,只是看著我或者說看著我的情況?!?br/>
“桑先生救了您?”馮岳問道。
“是的,如果他沒有在第二天來到這里,我可能就死了,或者……我可能在爆炸當(dāng)天就死了,只是在第二天活了過來。我想要開口說話,但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四肢百骸都很難受,那是很難形容的感受,并不是單純的疼痛。他制止了我說話的沖動,實際上我那時本來就很虛弱,根本就提不起力氣,哪怕是動嘴甚至是刻意深呼吸?!?br/>
“他只是告訴我:‘別動,就當(dāng)你已經(jīng)睡著了,否則我救不了你?!?。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20年,但我還清楚地記得這句話,如同只是昨日之事一般?!?br/>
“不知過了半小時,還是幾小時,在我真的要睡著的時候,他拿開了放在我心口上的手掌,手掌中那冰涼觸感的什么東西也被他收起來了。我急于去查看皇甫馨的情況,我打開了她的安全艙艙門,看到的是死去的人。她的表情一點都不安詳,顯得在死前痛苦萬分,身體在不大的艙內(nèi)空間中擺著扭曲的姿勢,讓第一次見到死人的我不忍去看那慘狀?!?br/>
“為什么桑先生不救她?既然你們都處在同樣的環(huán)境下承受了同樣的高能中子輻射,那你們的情況應(yīng)該是差不多的才對,既然桑先生能救你,那也——”
馮岳的話被桑夫人接了下去,但卻不是順著說下去的。
“那也,那也不能救,這是我丈夫當(dāng)時告訴我的。當(dāng)然,我難以理解,而他在我苦苦哀求之下也只是給出了一個解釋:‘我不是不能救她,而是我不能去救她?!!?br/>
“這是——”
“這句話的意思,我不能告訴你,而他也不能直接告訴我。也許在以后你會理解其中的意思,但只能靠你自己?!?br/>
馮岳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
“后面的事,已經(jīng)沒有太多贅述的必要了,我要給你講的故事也快到了尾聲。在我恢復(fù)了一些力氣后,也感覺包括腦袋在內(nèi)的全身不那么難受了,他帶著還不死心想求他拯救皇甫馨的我離開了‘c13’。前一天,‘c13’中還人來人往,在此工作的‘加聯(lián)’成員各司其職,如同有序運作的機器。但第二天,卻一片死寂,中子彈不會對設(shè)施設(shè)備造成太大的破壞,它是用來殺人的,離開的路上我所見到的就是尸體遍地的景象,同樣,沒有一人是安詳死去的?!?br/>
“在我們離開后不久,一支規(guī)模不算很大的軍隊便開赴了過來。他沒有帶我走得太遠,只是站在很遠的地方望著‘c13’,‘c13’基本沒有地表建筑,它是建在一處光禿禿的矮山之下的。”
“也許是想要安慰在一天內(nèi)遭受了生理、心理打擊同時也目睹了‘尸橫遍野’的痛失友人的我,他和我說了很多話。他告訴我,那隊在我們離開后不久抵達‘c13’的軍隊是從收繳善后部隊中分離出來的一波,他們是受塞巴斯蒂安命令來這里查看情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