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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衣撞見愛慕織姬的出現(xiàn),可以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但是,雙方只是沉默著對視了半響,金發(fā)少女就毫不猶豫略過了黑發(fā)少女的身邊向著勝者舞臺的方向走去。
就算兩人在病房外突兀邂逅,但彼此間也不是什么友好的關(guān)系,甚至光是見面就會滋生些許的不愉快吧?
一人對毫無價值可言的勝負(fù)感到不愉快。
一人對自己的以往堅持而來的生活方式被摒棄感到了難堪。
在這冰點的氛圍里,將要分并差錯開的兩個身影間,零衣卻被一道聲音給挽留住了。
別過頭,看著那撐著支架搖搖晃晃的纖細(xì)姿態(tài),她發(fā)問。
“……你說什么?”
零衣聽到了后方傳來她人的聲音,但是并不清楚對方的具體言辭,接著愛慕織姬就緩緩答道。
“我們作為賽馬娘有什么本質(zhì)的區(qū)別嗎?”她說。
黑發(fā)少女低下頭看著自己被繃帶纏住的腿腳,再而別過腦袋對上金發(fā)少女的視線、深黑的目光凝視。
“同樣都是看著終點為了勝利,那么要以什么樣理由與形式說到底都是因人而異吧?”
言罷,愛慕織姬稍稍咬牙。
“失敗的我沒有爭論的話語權(quán),但是我才不想被你說教。”
尊敬對手、敬重比賽,說到底都無關(guān)緊要。
是的……真正重要的,只有勝利之后的榮耀。
若是得以將勝利獻給天上的姊妹,對于愛慕織姬而言,她人的感傷說到底都是無所謂的。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的行動模式、生存方式。
為了勝利而日積月累的壓迫自己鍛煉,留有自己在努力變強的這個事實,沒有坐以待斃那就沒有可以說是羞恥羞愧的地方,對手和賽事根本就無所謂,敬重這種東西……
硬要說的話,只需要“敬重勝利”即可。
“或許正如你所說吧?!?br/> 零衣側(cè)過去視線。
“我不想辯解,也無法反駁,將你視為挑戰(zhàn)對手大概只是我一廂情愿的期待而已,若是這次賽事是你勝利的話,你大可以昂首挺胸將這種方式一直持續(xù)下去,且就算冠軍被我奪走了,你和其他的賽馬娘們也有實力上的云泥之別,那便沒有論點說鑄造這份實力的信念是錯誤而不恥的?!?br/> “……會從你的嘴里聽到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的態(tài)度還真是令人意外?!?br/> 愛慕織姬挑了挑眉頭。
“不、一樣的,不過是換了一種客觀的角度,但戰(zhàn)勝連自己的真心都沒有的馬娘,連賽馬都不是的家伙,真的是無聊透頂?shù)膭儇?fù)。”
“……我一直都是認(rèn)真的、全心全力想要贏!”
愛慕織姬的語氣顯得有些悶怒。
迫切想要奪得榮耀,所以埋沒進苦修變強間。
毫無疑問,有著無論如何都要變強和獲勝的決心。
連自己都不在乎了,何來余裕去關(guān)注其他對手?
因此這次賽事的賽前準(zhǔn)備才會如此難堪、但也僅此而已。
“……”
零衣稍微沉默、嘆了一口氣。
“這次的比賽,除了個別的犧牲品,所有的賽馬娘們沖線終點,都是為了爭取榮光繼續(xù)向未來邁進、回應(yīng)她人的期待、自己的期待,終點并不是結(jié)束,而是去往下一個地方的備戰(zhàn)場,只有你是一個人對于終點是持著真正終點的認(rèn)知?!?br/> 消亡自身也要去鑄造死者的榮耀、從未有過前進,而是不斷回首不存在的東西,瀕臨極限走向遲早會到來的結(jié)局。
“你到底是為了什么而奔跑的?最初是因為什么樣的緣由而踏上賽事的征途?以賽馬的身份于比賽中第一次見到的風(fēng)景,你還持著那個時候的自己(初衷)嗎?”
零衣詢問,雖然她很清楚,但這是第一次正面的詢問。
無法明悟自身的步伐到底是為了什么而傾盡全力,那樣毫無真實的靈魂和覺悟的馬娘是無法成為真正的賽馬的。
身處競馬場卻不是賽馬的家伙,何有不數(shù)落之的理由。
愛慕織姬頓了頓,半響,再言說。
雖然沒有解釋的必要、但是決心也不容質(zhì)疑。
“理由的話,一直都是……”
——
那個時候的記憶還殘留在內(nèi)心里、最初的記憶。
從愛慕織姬懂事之前開始,就偶爾會有誰在她身邊的感覺。
在似乎觸手可及,而又無論如何都無法真正觸及的地方。
每當(dāng)抬頭仰望天空那刻紅色的星星,感覺就會愈發(fā)的強烈。
因而少女從幼年開始,便經(jīng)常會與那曖昧不清的存在聊天。
無法確切的言語,也無法明晰感受到彼此的思緒。
但是,確實有個人,一直縈繞在愛慕織姬的身邊。
直到最初踏上賽場的時候,那思緒就變得前所未有的真切和喜悅,最后卻導(dǎo)致愛慕織姬一直都是懷揣著那時的感受而坐立不安。
(草地……令人歡欣雀躍的味道。)
不斷破風(fēng)前行的喜悅。
心跳像是警鐘一般。
鮮明的景色如流星般接連向身后飛逝。
那是不令人苦悶的、如夢般的過去的現(xiàn)實。
歡聲笑語的自己……“如同另一個人?!?br/> 然而最后的最后,莫大的悲傷就浸染了賽事后的喜悅。
少女意識到了自己的異常。
拽握心口,苦不堪言。
想奔跑的人、想贏的人、想勝利的人、畏懼著寂寞的人。
過剩的感情孩童時她無法明白,只能順著滿溢的思緒,最后大聲哭泣了出來,歇斯底里。
——后來調(diào)查了知曉,她有一個妹妹。
出生的時候,當(dāng)時的狀況下,犧牲的無論是愛慕織姬,還是另一人,都很正常。
能活下來只是偶然,或者是……姊妹所給予的奇跡。
亦是,剝奪了對方活下去的權(quán)力。
(所以——?。?br/> 喜歡奔跑的那份心,想要獲勝的那份心,那次賽事所強烈感受到的屬于另一人的意志和祈愿。
那個孩子渴求著和她人一并前進,一并喜悅,取勝的斗爭欲望,祝福自己也祝福她人臆想,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了。
徘徊在賽場上不得解脫的亡靈。
“那樣的話……那樣的話……我?!?br/> 作為姐姐的少女有義務(wù)和責(zé)任。
不斷奔跑,不斷取勝,向姊妹獻上勝利的榮光!
無論別人怎么說,都決定要在這條路上一條路黑到底。
這是愛慕織姬唯一被允許的存在方式。
——
“因此,懷抱著從她人那里借來的心,你踏上了賽場?!?br/> 零衣聽著愛慕織姬的述說,低聲沉吟。
“借來的心又怎么樣?”
黑發(fā)少女勒著手中的支架,抿住唇瓣。
“毫無自我的、只是在肆意暴走的空殼,你是這么說的,可是那又怎么樣?!”
使命、義務(wù)、罪惡感。
就算是被那種并非自己的東西所驅(qū)使著,愛慕織姬也得繼續(xù)在賽場上戰(zhàn)斗下去,不允許她人述說不是,絕不允許。
做好覺悟了。
縱使這個身體粉身碎骨也要鑄造榮光的覺悟,有此等信念那又為何不能被認(rèn)同為持刀的將士呢?!
這份心、這份信念,絕對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