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滿腦子亂哄哄的，都是與別人搶東西的情景，勞累而慌亂，讓人想逃離這場不安的睡眠。
　　醒來后，阿寧口干舌燥，他灌進(jìn)肚里整整一瓶法國“依云”礦泉水。打了幾個水嗝之后，一看手表，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他把兩部手機(jī)都打開，常用手機(jī)里進(jìn)來幾條信息，有石頭用李國的手機(jī)發(fā)來的接到越南妹的信息，有施慧愛意濃濃的叮嚀，有家人的牽掛。還有兩條，是楊琳琳發(fā)來的，第一條的內(nèi)容是：我愛你。第二條的內(nèi)容是：噢，不好意思，我發(fā)錯了。
　　阿寧自言自語地“切”了一聲，嘲笑楊琳琳的把戲太小兒科。
　　他把與方英單線聯(lián)系的手機(jī)卡插進(jìn)卡槽，不一會兒，進(jìn)來一條方英的信息：寧，云娜的事情你不用擔(dān)心，我一直定時派律師去問候，你要表達(dá)的意思都會及時送到的。我在幫修女籌備婚禮，很精心。
　　楊琳琳和方英的短信阿寧都沒有回復(fù)，他一直在刻意地將自己與這兩個女人的關(guān)系轉(zhuǎn)化成友情。不知道結(jié)果啥樣，反正他一直在努力。
　　與金嬋單線聯(lián)系的小手機(jī)嗡嗡地震個不停，他翻開一看，都是金嬋隔長不短發(fā)來的信息。內(nèi)容無關(guān)痛癢，多是逗笑和*誘。阿寧知道，通過這次服毒事件，金嬋整個人都徹變了。對她來說，人世間的每一寸光陰都是鋪滿鮮花的泥沼，無論多光鮮，每一秒鐘都在掙扎。她已經(jīng)對一切都不抱太大的希望，這種常人無法理解的痛苦讓她幾近崩潰，在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上，只剩下了玩世不恭。
　　阿寧怕她就這樣放棄自己，怕她對“金嬋脫殼”這個計劃不抱希望，編輯了幾句話：金嬋，我在陪你玩命，你能不能穩(wěn)重一些？
　　金嬋立馬回復(fù)：呀！你終于開機(jī)啦？我保證聽話就是了，你讓我怎么辦，我就怎么辦。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這糟爛的人生改變成什么樣子！
　　阿寧：你還在醫(yī)院嗎？
　　金嬋：不在了，傍晚時回的店里。躺著呢，還是有些頭暈，惡心。
　　阿寧：你爹對這件事什么態(tài)度？
　　金嬋：他帶著三宮六院在澳洲快樂呢！這些日子還不太顧得上我，只是打電話過來問了問咋回事。
　　阿寧：你咋說的？
　　金嬋：我說想他想得睡不著覺，安定吃多了而已。
　　阿寧：他應(yīng)該詳情盡知吧？
　　金嬋：他可是只老狐貍，心機(jī)深著呢！他當(dāng)然知道詳情，只是不說透。也許他正在準(zhǔn)備收拾我呢！
　　阿寧：他能怎么收拾你？
　　金嬋：不能說，太聳人聽聞。
　　阿寧：能要命不？
　　金嬋：相比起來，我寧愿選擇要命。
　　阿寧心里隱隱地疼了一下，腦子里甚至出現(xiàn)了滿清十大酷刑的慘像。他猶疑著問：老家伙身邊那么多女人，他為什么還霸著你不放？
　　金嬋：你如果得到過我，你也會霸著不放的！就算你不相信世上有百玩不厭的女人。
　　阿寧：我只聽說過每一個令男人朝思暮想的女人背后，都有一個玩她臭夠的男人。
　　金嬋：其實，我一直渴望再有一個或幾個讓他愛不釋手的女人出現(xiàn)，那樣他就會對我放松?？墒?，至今為止，他給別的女人每年仍是二百萬人民幣。
　　阿寧：給你呢？
　　金嬋：兩個億。
　　阿寧：我靠！
　　金嬋：你不敢。
　　阿寧：每年兩個億，禍害死你也不冤。
　　金嬋：全世界不知能找出多少被標(biāo)定價格的女人，但我們都是商品，不是人！你懂嗎？蠢豬！
　　阿寧：他每年什么時候給你錢？
　　金嬋：過年的時候。
　　阿寧：錢呢？
　　金嬋：都輸了。
　　阿寧：金店能值多少錢？
　　金嬋：店里的名表和珠寶加起來能值一億港幣多一點，金柜里有兩千萬港幣的流動資金。
　　阿寧：這些錢你動用得了嗎？
　　金嬋：怎么動不了？我是老板！
　　阿寧：那就好辦了。一會兒我給你發(fā)信息，你去把竊聽器取走，我們開始“金嬋脫殼”計劃的第一步。
　　金嬋：遵命。有個問題想問你。
　　阿寧：說。
　　金嬋：你玩命幫我，一不圖錢，二不圖色，你圖啥？
　　阿寧：萍水相逢，見我一面你就自殺，又把所有的錢留給我，你圖啥？
　　金嬋：心情。
　　阿寧：對了。咱倆圖的一樣，都是心情。
　　金嬋：別忘了，我還有眼淚。
　　阿寧：女人的眼淚是排泄物。還有一點你不能忘，現(xiàn)在你的好日子，至少讓八億女人嫉妒得心臟抽筋。
　　金嬋：如果有人愿意交換，我豁出去四年不賭，倒貼她八億人民幣。
　　這時，阿寧常用的手機(jī)響了，是黃老大打來的。阿寧接聽了：“喂”。
　　“張總，我的船還有二十分鐘靠岸，你來碼頭吧！”
　　“好，碼頭見?！?br/>　　掛斷黃老大的電話，阿寧給金嬋回復(fù)短信：現(xiàn)在你就準(zhǔn)備出門，大約一個小時左右，我把東西放到那個石凳下面，你趕緊去取。這個時間觀音像入口已經(jīng)拉上了橫桿，可能附近還有警察站崗。如果有人攔你，你就說白天的時候把東西忘在這里了。
　　金嬋：明白。等你信息。
　　阿寧簡單地洗了把臉，穿衣出門……
　　剛趕到碼頭不一會兒，黃老大的船靠岸了。他讓出租車等著自己，從黃老大手里接過“打火機(jī)”揣進(jìn)褲兜里，拿著裝有十個竊聽器的密封塑料袋和微型解碼器，向黃老大揮手告別，返回出租車。
　　出租車向?qū)O逸仙大馬路駛?cè)ァ?br/>　　阿寧是十分警覺的，如果暗中盯著自己的人一直在身后尾隨，那么，多多少少會露出一些蛛絲馬跡。他透過出租車的倒車鏡向后窺望，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都很正常，沒有任何被跟蹤的跡象。難道對方上了先進(jìn)的技術(shù)手段，定位或者監(jiān)聽自己的手機(jī)？
　　阿寧掏出常用的手機(jī)瞅了瞅，又揣回西裝口袋。拿小手機(jī)給金嬋發(fā)了個信息：可以過來了，動作要快。
　　金嬋回復(fù)：五分鐘就到。
　　這時，出租車已經(jīng)抵達(dá)觀音像附近，阿寧對司機(jī)說：“師傅，麻煩你在觀音像入口幫我停一下車，白天我有點東西忘在這里了，我去取一下?！?br/>　　中年男司機(jī)匪夷所思地看了阿寧一眼，把車子停在觀音像的入口處。阿寧閃身下車，貓腰鉆過入口的橫稱，快步繞到觀音像正面。四下看了看，沒有人。他將密封的小塑料袋放在第一個石凳上，轉(zhuǎn)身又快速鉆回出租車，沖司機(jī)說：“開車，到前面一百米停下?！?br/>　　司機(jī)更加匪夷所思了，猶疑地松開離合器，讓車子向前慢慢滑動，在差不多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阿寧摸出一張五百面值的港幣扔給司機(jī)：“師傅，在這里等幾分鐘，一會兒我們回永利?！?br/>　　“老板，您在做神秘的事情耶！”中年司機(jī)懵懂地看著阿寧。
　　阿寧的眼神從倒車鏡里盯住觀音像的入口，輕描淡寫地說：“你認(rèn)為是什么神秘的事情呢？”
　　中年司機(jī)狡黠一笑：“嘿嘿，做這個的吧？”手指抹了一下鼻孔，意思是*品。
　　阿寧一笑：“難道不可能是原子彈？”
　　司機(jī)擺手搖頭：“怎么可能，我見您手里沒東西，肯定是很小的物件，放在口袋里了嘛！呵呵……”
　　兩個男人正開著朦朦朧朧的玩笑，阿寧突然瞥見一輛踏板摩托車停在觀音像入口，帶著頭盔的女子一身黑衣，身段勻稱可人，一看就是金嬋。她鉆過橫稱就往觀音像正面跑，轉(zhuǎn)而又快速跑出來，踏上摩托車就拐進(jìn)了宋玉生廣場，動作麻利流暢。
　　阿寧讓司機(jī)繼續(xù)向前開車，車子在下一個街口拐了個彎，從另一側(cè)順著孫逸仙大馬路駛向永利。
　　下車之后，他急忙拿出小手機(jī)，一看金嬋已經(jīng)發(fā)來了信息：東西拿到了。
　　阿寧回復(fù)：現(xiàn)在就找機(jī)會把竊聽器放在能聽到她倆說話的所有角落，讓我的監(jiān)聽沒有死角。
　　金嬋：好的。
　　回到房間，阿寧打開房間里的超大電腦顯示屏，用數(shù)據(jù)線連接解碼器，輸入程序后再輸入密碼，把屏幕切成了十個小方塊。調(diào)試完畢，他戴上藍(lán)牙耳機(jī)，挨個試聽了一下頻道。耳機(jī)里“嗞啦、嗞啦”的干擾聲只響了幾下，就傳來了清晰的音頻。
　　先是金嬋的聲音：我要洗澡睡覺，把水放好。
　　然后是一個女孩的聲音：要不要熏香？
　　阿寧一聽，有些類似湖南的口音。
　　金嬋說：“熏，熏得香香的，這兩天身上滲出的汗珠都發(fā)苦?！?br/>　　那個女孩說：“干爹電話里講了，以后你吃藥我給你拿，怕你再吃多嘍！”
　　金嬋說：“我如果死了，你們不就得寵了嘛！”
　　女孩說：“別這樣說好嘛！你永遠(yuǎn)是主子，我們永遠(yuǎn)只配做丫環(huán)。”
　　阿寧更換了一個頻道，還是金嬋和女孩不咸不淡的談話聲。他又更換了一個頻道，仍是這樣。他給金嬋發(fā)了個信息：怎么都是你和那個“同事”的談話聲？
　　不一會兒，金嬋回復(fù)：呀！你真的聽到啦！我還沒來得及把這些小東西撒發(fā)出去呢！
　　阿寧：先別洗澡，趕緊分發(fā)竊聽器，我要隨時掌握他們的動態(tài)。
　　金嬋：好吧，我這就去分。
　　阿寧戴上耳機(jī)，切入了一號頻道，傳來了金嬋的說話聲：“小洛，見到我前些天買的那本書沒有？”
　　“哪本書？”女孩的聲音稍遠(yuǎn)。
　　“畢斯曼寫的《生命無法承受之輕》?！?br/>　　“沒看到。”
　　接下來是翻找的聲音，然后是拖鞋走在地板上的沙沙聲，再然后是比較嘈雜的音樂聲和談話聲，聽起來金嬋來到了金店的前廳……
　　幾分鐘后，金嬋發(fā)來了短信：已經(jīng)放好了，三個臥室每間放一個，前廳放兩個，洗手間放了一個，廚房放了一個，還有三個，我準(zhǔn)備扔她們包里一人一個，剩一個帶在我身上。
　　阿寧回復(fù)：我一個人聽不過來那么多音頻，一會兒你挨個報告那兩個“同事”的準(zhǔn)確位置，我就可以確定幾號音頻相對應(yīng)的竊聽器在哪里。這樣便于監(jiān)聽，你的房間就不要放了。
　　金嬋：不嘛！我身邊也要放，我要你聽見我的呼吸。
　　阿寧：沒功夫扯你，聽見你放屁的話，還影響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金嬋：哈哈，你提醒我啦。
　　一個小時之后，阿寧才確定了三號音頻是女孩小洛的臥室。十號音頻是另一個女孩李菲的臥室。七號音頻是洗手間，連女孩小便的嘩嘩聲都清晰可辨。一號音頻是廚房。五號和二號音頻是金店前廳，音樂和人聲總是不斷。剩下的四、六、八、九號音頻都在金嬋的屋子里。
　　后半夜一點多，八號音頻和三號音頻收到的聲音基本一致。四號音頻和一號音頻聲音一致。九號音頻全是風(fēng)聲、雨聲、車聲和喧雜聲。
　　阿寧正在仔細(xì)分辨聲音來源，金嬋發(fā)來短信：她倆的包里我各放了一枚“小鈕扣”。而且還在摩托車上放了一枚，以防止她倆騎車出去時脫離監(jiān)聽。
　　阿寧回復(fù)：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密切注意她們的行蹤和舉動，隨時向我報告。
　　金嬋：媽呀！她倆每人帶一個店員，一個白天一個晚上輪班看管金店的，你讓我二十四小時不睡呀？
　　阿寧：這兩天辛苦些吧！你知道“金嬋脫殼”這個計劃是多大的事情嗎？要想成功，需要絕對的縝密，不能有一點疏忽，你可長點心吧！
　　金嬋：好吧！我盡量。
　　直到后半夜三點，一直沒聽到有價值的東西，由于精神高度集中，阿寧已經(jīng)疲憊不堪了。突然，十號音頻里響起手機(jī)的彩鈴聲，是女孩李菲的臥室。阿寧鎖定該頻道，傳來了李菲慵懶的聲音：“喂，親愛的，等你電話我都等睡著了?！?br/>　　阿寧聽不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只能聽李菲一個人說，從她的言語間分辨談話內(nèi)容。
　　李菲拿捏著嬌滴滴的聲調(diào)：“別著急嘛！先聽人家發(fā)發(fā)牢*嘛！你知道嗎？金嬋那個*狐貍特別會做秀，特別會裝可憐，還玩起了苦肉計，竟然吞了半瓶安定。可恨，現(xiàn)在生產(chǎn)的藥品統(tǒng)統(tǒng)都減少了成分，否則非毒死她不可……嗯，可不是嘛！每次老頭子來，她還裝得那么厭煩，可虛偽了！……嗯，可不是嘛！我一年到頭的薪水還不如她下兩注多呢！……嗯！可不是嘛！唉，你知道嗎？她這事兒可能和一個男的有關(guān)，那男的我見過，又漂亮又有氣質(zhì)。老頭子已經(jīng)派人查這件事啦！……嗯！對她有求必應(yīng)……嗯！那個她肯定不敢，頂多像咱倆這樣做電波兩頭的牛郎織女。如果被老頭子發(fā)現(xiàn)她敢沾別的男人，哼！那她可慘啦！連那男的都落不著好下場。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去年香港那個富二代和電影學(xué)院的沫沫，才約會兩次，一個死了，一個瘋了。她絕對不敢，呵呵……嗯，我也想你，可不是嘛！感覺可好了……”
　　接下來，阿寧聽到的是李菲和電波那頭的牛郎電話過招的“真聲秀”。兩人在電話里*言*語，精神上交*一體，*體上自食其力，聽到她那*潮的聲音，阿寧的臉都紅了。
　　疲倦被興奮趕走了一大半，阿寧忍不住笑了，覺得自己像抗日劇里的地下黨間諜，雖然這套監(jiān)聽設(shè)備不如影視里演得那樣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但效果還是不錯的。真感謝人類的智慧科技，不知道這樣下去，會不會染上“偷聽癖”。
　　電波鴛鴦的亢*叫喊結(jié)束后，李菲的臥室里靜了下來?，F(xiàn)在金嬋早已睡熟了，阿寧從音頻里清晰地聽到了她均勻的呼吸聲。她確實需要多多的休息，也許藥物對她身體的影響還沒有完全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