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很快做完任務,等到他回到高專的時候,懷里還揣著給美知的禮物。
五條悟和他一起去的,兩個人做任務的速度會快很多,五條悟最近在不停地訓練,他和夏油杰都好像有所改變,但好像又什么都沒有變。
如果不是看到夏油杰不停地在各種飾品店里打轉,他還不知道美知要過生日這件事。
盡管和他沒什么關系,五條悟摸著鼻子跟著走進去,拖長了語調和認真挑選禮物的夏油杰說話:“女孩子應該都喜歡花吧,你挑的什么,我看看……”
他彎下腰掀開眼罩仔細打量著那條銀色細鏈手鏈,中間掛著一個細小的藍色月亮墜飾,點綴著星光,輕輕撥動還會有細微的清脆聲響。
如果戴在美知手上的話,應該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了。
她的皮膚很白,手腕也細細的,五條悟不自覺地開始想象起來,夏油杰把手鏈拿過去,仔細地檢查完準備去付款,他瞥了一眼好友:“我妹妹過生日,悟,你不打算也送點什么嗎?”
夏油杰理直氣壯地望著他,似乎全天下的人送禮物給美知都理所應當一樣,“算了,你還是離我妹妹遠一點比較好?!?br/>
五條悟手插口袋,一副對他這句話很是不滿的樣子:“喂喂喂,杰你這是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夏油杰說起美知臉上才有點笑容,他拿著手鏈去付款,五條悟俯下身幾乎趴在玻璃柜上盯著里面的飾品,最后落在一對草莓耳墜上,和美知一樣可愛甜美。他回想著美知并沒有打耳洞,指著草莓耳墜問站在一旁臉色微紅的服務員:“這一種,有耳夾嗎?”
“有的!”
五條悟把打包好的草莓耳墜放在懷里,他攬著夏油杰的肩膀,嬉笑著湊過去說話:“你猜,美知會不會更喜歡我的禮物?”
夏油杰很淡定,幾乎不受他的挑撥。
撣開他的手,長發(fā)少年非常篤定地笑著否認五條悟的猜測:“當然不會?!?br/>
他的妹妹自然是向著他的。
只是他沒想到,美知沒能等到他的禮物,當他到高專后,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時,美知另一頭的電話卻怎么也打不通。
夜蛾把他們喊進了辦公室,把高專高層偽裝咒靈爆炸的事件照片拿給他們看。
夏油杰壓下心中的不安,他的神色疲憊不堪,卻有保持最后的沉穩(wěn):“校長,我剛做完任務有些累,換一個人接吧。”
隨后又是一張照片遞在桌上,那是美知獨自前往那棟爆炸高樓的圖片,夜蛾沒有說話,夏油杰簡單一瞥,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他臉色蒼白,垂在身側的手指顫抖地可怕。
“你妹妹在發(fā)現(xiàn)有咒靈痕跡給高專發(fā)了消息,”夜蛾垂下視線,繼續(xù)說道,“但是我們去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br/>
這一句話無疑給美知判下了死-刑。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高專的,又是什么時候回到家,看到父母哭泣的臉,以及他們懷里抱著的屬于美知遺像。
他不過出去一下而已。
身體上的疲憊只是酸麻腫痛,精神上的痛苦卻無法用言語形容,一直以來維持的信念,身為咒術師保護弱者的信念在此刻瞬間崩塌,他曾經(jīng)救了那么多人,到頭來,卻連美知都保護不了。
哭紅眼的夏油夫人遠遠地喊了一聲:“杰?!?br/>
她的兒子站在門口,捂著臉低低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大,像是無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右腿膝蓋砸在地面上發(fā)出沉重的聲響。
他半跪著,單手撐住地面,視線模糊著放肆大笑。身后緊跟上來的五條悟站在走廊上,收斂笑容沉默著靠在墻壁上。
他們見過太多的死亡,但也從未想過,對著他笑的乖巧少女會在某一天失去性命。
懷里的草莓耳夾最后擱在美知的遺像前,黑白照片上的少女笑顏如花,似乎從未離去。
薨星宮內——
天元大人長相怪異,當他面對臉色如常走過來的少女時,也不由得一愣。
她太過平靜了,一點也不像這個年紀應該有的鎮(zhèn)定自若。
他坐在那沒動,出于好奇,天元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對他的外表沒有表現(xiàn)出厭惡的神色,只有視線里掩藏著疑惑,她平靜地回答:“夏油美知?!?br/>
美知——
天元四只眼睛睜大少許,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是熟悉。
即使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幾百年之久,但是兩面宿儺為一個女人發(fā)起第二次大戰(zhàn)的事情卻沒人能夠忘得了。
他活了已經(jīng)有幾百年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美知這個名字兩面宿儺的妹妹也曾經(jīng)用過,源自對兩面宿儺的恐懼,天元不由得打量起面前這個少女。
他活了很久了,五百年前高專送來第一個星漿體來維持自身的穩(wěn)定,他雖然不死,但是如果沒有星漿體和他同化的話,也可能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也不一定。
高專需要他,需要他制造結界來阻止咒靈的襲擊。而他活得太久,似乎也沒什么野心和欲-望。
美知問他:“一定要我死嗎??”
上一個這樣問他的是五百年前,那個少女哭著說不想死,但最后……還是被他同化了。
天元看上去有些苦惱:“我會讓你沒有痛苦的?!?br/>
美知把胳膊伸過去,她記起了什么,把自己的胳膊伸過去:“你是直接吃掉我嗎?”
而天元望著那只細嫩的胳膊,卻怎么也不想張開嘴把人吞進去,好像被什么控制了,絲毫沒有想將她吞下的欲-望。
太奇怪了,天元疑惑地凝視著美知的臉龐,很漂亮,身上的氣味也好聞。
她沒有哭哭啼啼,并不會影響他的心情。
但是為什么……他根本無法想要將她吞噬掉?
美知彎起嘴角,她的眼睛亮了起來,生效了,那個所謂的buff——雖然看起來很好吃但是靠近后沒有想吃的欲-望。
原來對同化也有用嗎?真是個好東西。
知道這一點后,美知坐在天元大人的對面,她撐著臉蛋掃視空蕩蕩的周圍,像和朋友聊天一樣:“你待在這里多久啦?沒有電視沒有手機,你不會孤單嗎?”
或許五百年里有高專高層和他對過話,但都是些沒有營養(yǎng)的東西,他搖搖頭:“幾百年了,不太記得了?!?br/>
“活太久了,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br/>
這句話說出來格外的搞笑,坐在他對面的少女噗呲一聲笑出來,隨后反應過來這樣不太好,捂著自己的嘴和他道歉。明明還是一個初中生的稚嫩模樣,卻比同齡人更懂得人情世故,又或者說是性格本就如此,足夠體貼,眼神不失天真,配上這樣的容貌,本應該有很好的一生的。
天元百無聊賴的日子似乎變得有趣了起來,他就像一棵走向盡頭的百年枯樹被人強行維持著原有的樣子,而在此時,一根細嫩的樹苗突然從他樹根旁長了出來,展示著細嫩的葉片,在陽光下抖擻著,拼命吸收營養(yǎng)和陽光,努力地想要在一棵老樹旁活下去。
但是,他也并不想自己變成無法控制的模樣。更何況,高專高層會來檢查星漿體是否和他同化,他們能夠相處的時間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