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吳小凡拒絕了秋野叫自己去迎接大日本皇軍的邀請,理由是沒見到藤原先生之前絕不出家門,秋野不敢強求只得背上電臺獨自離去。日本侵略者卻在漢口舉行了耀武揚威的入城式,為了達到宣揚武力的效果,他們強迫中國老百姓舉著日本太陽旗夾道歡迎。
臨近中午,吳小凡和鄒三毛默默地坐在沙發(fā)上流淚,不管怎么樣自己做為一名中國人卻要開始當日本鬼子的漢奸,心情上總是不好受。
當聽到敲門聲時,鄒三毛急忙望著少爺哥哥,吳小凡抹去淚和弟弟一起出去開院門,一名年輕的日本上尉軍官,表情傲慢地瞪著兩人用日語說:“小凡君,在下是皇軍憲兵隊吉木上尉,也是吉田君的弟弟,我聽秋野少佐說是您親眼目睹了我哥哥為天皇效忠的最后一刻,還您又是我哥哥的朋友,所以特來證實一下,我哥哥是否已真的為天皇效忠了?”
吳小凡也就用日語說:“確實如此,他死的很壯烈,可當時我也無能無力,無法救他?!?br/> 吉木吼道:“我哥哥是不是為了救你才被支那人殺害,你為什么不以死謝罪?”
吳小凡一愣,冷笑道:“你哥哥是如何死的應(yīng)該去問秋野君,我無可奉告?!?br/> 吉木兇狠地:“不論我哥哥是怎么死的,他都是死在支那人手上,我哥哥的仇一定要報?!?br/> 吳小凡瞧著他狠毒的目光,心里感受到了一個殘暴者的殺氣,這人恐怕是一名血腥的劊子手,但不動聲色地:“吉木君,如何報仇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沒別的事就請走吧。”
吉木的眼睛里射出了一道兇光,卻又突然放低了語調(diào)說:“小凡君,如何報仇當然是我的事,不過今日在下是奉秋野少佐之令前來向小凡君表示慰問,?!?br/> 吳小凡當然看到了他表情和語氣的變化,心里感受到了一種無情的壓力,因為他這種人不僅兇殘,而且非常的記仇,今后他一定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可自己已經(jīng)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忍讓,所以也就平淡地:“多謝!”
吉木一揮手,幾名日本士兵趕緊從卡車上抬下兩箱東西放在了門口。
吳小凡瞧了一眼箱子里罐頭之類的食品說:“謝謝吉木君!”
“嘿!”吉木立即和手下上車走了。
在隨后的四天里,秋野不見了蹤影,日本鬼子也再沒來過吳小凡家,就算日軍巡邏從胡同里走過也沒有敲過一次門,他成了一個被遺棄的人。
吳小凡和鄒三毛也就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不愿出門,因停水停電和沒有菜,兩人只能用存下的幾桶水煮飯,然后用鬼子送來的罐頭當菜吃,隨便對付著度過每一天,鄒三毛瞧著少爺哥哥憂郁的表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吳小凡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天天一聲不吭地坐在沙發(fā)上沉思,鬼子進城了自己將開始真正的獨立斗爭,肩上所承擔的不僅是要潛入日軍內(nèi)部,而且要擔當起國共兩黨的雙重使命,如何與敵人周旋和獲取有價值的軍事情報將決定自己存在的意義,而敵人又將怎么利用自己卻是一個未知數(shù),自己為了不出賣六名勇士,并沒有按照伯伯先前的計劃承認自己是潛伏的軍統(tǒng)人員,而是自動脫離國軍跑回家的逃兵,這一點敵人會相信嗎?
藤原做為日軍接管武漢的特務(wù)頭子,他什么時候會來武漢呢,他要是來了自己應(yīng)該以什么樣的個性與他打交道,自己過去刻意表露的軟弱他知道,可自己這幾年偵破和擊斃共產(chǎn)黨的事他已經(jīng)掌握得清清楚楚,太軟弱的人不敢殺人,那么自己就只能成為一個雙重性格的人,既軟弱又強盛地結(jié)合在一起應(yīng)該是自己在日本人面前獨特的行事方式,只有這樣才會讓藤原相信,只是如果不能得到敵人信任,自己根本無法獲得情報,那留下來也就失去了任何意義,要是那樣自己到底是走還是留呢?
1938年11月1日下午,中斷了十來天的水電突然來了,吳小凡和鄒三毛高興而又痛快地洗了一個涼水澡,接著趕緊一起澆開水和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兩人剛剛忙碌完,外面的胡同里卻響起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兄弟倆趕緊走到院門口觀察,原來是日軍在胡同兩頭突然增派了崗哨。
吳小凡頓時就明白有重要人物到來,而且肯定是來自己家,因為現(xiàn)在這條胡同里只住著自己和鄒三毛兩個中國人,而且很可能來的就是藤原。他關(guān)上院門拉著鄒三毛進屋,然后平靜地叮囑弟弟不要緊張,任何人來家里都要象平時一樣,并將兩人身上的手槍掏出來擺在茶幾上,這是一種示弱的方式,鬼子要拿走隨他們的便,但不主動交出去又表明了自己強硬的態(tài)度,因為自己已經(jīng)是他們的特務(wù),這幾天卻沒人理睬,是他們對自己的不信任,自己不主動交槍是在表達不滿。
果然沒過多久,外面?zhèn)鱽砥嚨穆曧懀o接著敲門聲響起,吳小凡卻坐在沙發(fā)上不動,讓鄒三毛去開門。
當鄒三毛打開院門時,吉木首先進來霸道地對鄒三毛實行了搜身,再走進屋里時瞧著茶幾上的兩把手槍一愣,想收繳卻又瞧著吳小凡盯著自己嘲笑的目光猶豫了一下后忙鞠躬道:“小凡君,藤原將軍前來拜訪?!?br/> 吳小凡這才起身迎出門,但又停在了屋門口,這是主人迎賓的禮節(jié)和對客人的尊敬,卻又不阿諛奉承地恭迎到院外,表明了自己不亢不卑的態(tài)度。
他平靜地望著院門前的黑色轎車和一身軍裝的秋野,及退到了一旁的鄒三毛,當看到一名鬼子拉開車門,瞧著三年多不見的藤原身著筆挺的將軍裝鉆出車走進院內(nèi)時,他才高興地迎下臺階尊敬地鞠躬用日語說道:“藤原老師好,學生吳小凡向您致敬!”
藤原也笑著鞠躬用日語說:“小凡君好,三年不見你還是這樣的年少英俊,老師打攪了。”
“老師請!”吳小凡引領(lǐng)藤原進屋說:“老師請坐?!?br/> 藤原瞧了茶幾上的手槍一眼,在沙發(fā)上坐下說:“小凡君請坐。”
“嘿!”吳小凡坐在一旁喊道:“三毛,敬茶!”
“是,少爺!”鄒三毛趕緊跑進來準備倒茶,秋野和吉木也進來站在一旁。
藤原微笑著繼續(xù)用日語說:“小凡君,你肯定沒想到我們會這么快、并且以這種方式再見面吧,不過這幾個月來辛苦你了,你為我們大日本皇軍提供了非常準確的情報,這一點我是沒想到的,證明你對皇軍大大的忠誠,值得表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