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從前她雖然仍是這副柔和的性子,可總帶著一股子清高,很多事不屑去做,更何曾做過聽壁角這樣難以啟齒的事?從前的小姐多少有些迂,倒不是說小姐不好——只是,現(xiàn)在這樣的小姐,似乎更可愛些。
錦棠卻無暇顧及綠袖在想什么,捏著的左手食指和拇指無意識的碾磨起來。
待到又回到凝輝堂西暖閣的西次間,錦棠呆呆的坐在四合如意鬼臉黃花梨架子床上,終于把事情從頭到尾捋順一遍,她才覺得渴,綠袖捧了盞茶過來,錦棠端起茶盅忽然仰頭一飲而盡,便遞還給她。
綠袖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驚愕的看著錦棠,忘了接。
錦棠睨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了?嚇丟了魂兒了?”想到方才在三槐堂門口她那副機靈的樣子便覺得想笑。
綠袖這才慌張的接過茶盞,有些想笑又不敢笑,“沒???沒什么!”小姐原來也有這樣豪邁——哦不,驚世駭俗的一面!
錦棠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起身的同時順便曲起手指敲了敲綠袖的額頭,“瞧你那個大驚小怪的樣子,虧我方才在三槐堂看你的表現(xiàn)還以為你長進了,變得和綠竹一般穩(wěn)重了?!?br/> 綠袖端著茶盞轉(zhuǎn)身,從身后的方桌上拿起茶壺又重新添了水,這才揉了揉額頭,委屈道:“奴婢才不要和綠竹學(xué),綠竹姐姐忒無趣了。”說完,又將茶盞遞了上去。
錦棠笑著點點頭,接過茶盞抿了一口這才遞給綠袖,想了一下還是道:“不必特意去學(xué)誰,你們各有各的好?!?br/> 綠袖聽了錦棠的話,轉(zhuǎn)著眼珠想了一下,覺得小姐這是在肯定自己,心中十分得意,不禁重重的點了點頭,“小姐說的永遠是對的!”
錦棠笑著搖了搖頭,拿這樣的綠袖沒轍,心中一動,道:“忽然想到一件事——你還要回絳雪軒一趟,去取幾只花簪來?!?br/> 雖然心中疑惑,但綠袖還是點了點頭,“小姐要取什么簪子奴婢跑一趟就是了,不過,您午睡的時候奴婢已經(jīng)回去挑了幾只,您先看看匣子里有沒有奴婢再——”綠袖一頓,這才恍然大悟:“小姐的意思是,若是別人問起來,就說小姐午睡醒過來要梳妝,等著奴婢回絳雪軒取了首飾,才耽誤了去三槐堂的時辰?”
錦棠只寬和的笑著點了點她:“就你機靈!”
綠袖卻搔了搔頭,低低的“嘿嘿”笑了兩聲,轉(zhuǎn)身飛跑出去。
看著綠袖歡快的背影,錦棠的心忍不住漸漸沉重起來。
大舅舅若是養(yǎng)了個普通的外室,哪怕是個瘦馬,也沒有那么糟糕。
重點是,他養(yǎng)的是個瘦馬也便罷了,偏偏這個瘦馬還是個在教坊司掛過名字一輩子都只能是賤籍的罪臣之女!那個罪臣之女,聽說是因為“南山案”而獲的罪,這才是最要緊的,因為從案發(fā)到現(xiàn)在,幾乎人人都對那南山案避之不談,甚至到了提南山色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