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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賢舌綻春雷,一個‘滾’字噴出。李晟猝不及防,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耳嗡嗡,驚愕的望著他。
“你,你……”錯愕之后,李晟恍然大悟:“你是裝的!”
王賢只是冷笑,顯然默認(rèn)了。
“原來是你陰我??!”李晟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霍得從地上彈起來,揮舞著雙手,竟要掐死王賢。
他顯然沒見識過,當(dāng)初何員外是如何屁股朝后平沙落雁的……
只見王賢雙臂抱胸,雙腿蜷起,兩腳猛地一彈,便踹到了他的小腹上。
喔地一聲,李晟便倒飛回去。吏舍狹窄逼仄,李司戶的身形還沒舒展開,后背就撞在墻上,狼狽的跌落到地下,又吐了一口血。
李司戶滿眼金星,痛不欲生,擦擦嘴角的血痕,目光陰狠道:“小子,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哈哈哈……”王賢如睡佛般側(cè)躺在床上,笑容燦爛道:“你以為我爹會放過你么?”
“……”李晟眼前浮現(xiàn)出王興業(yè)那張笑瞇瞇的面孔,登時不寒而栗,竟連狠話都不敢放了……
丟了魂兒似的從吏舍出來,李晟又直奔吏房,要求見王子遙。劉源說司吏大人不在,他根本不信,徑直闖進(jìn)了里間,果然見王司吏在怡然自得的喝功夫茶。
“大人,我攔不住他……”劉源小聲惶然道。
王子遙擺擺手,示意他出去,才對李晟道:“坐下喝茶?!?br/> 李晟搖搖頭,他的吏巾早不知去了何處,頭發(fā)一綹綹散落下來,嘴角還掛著血絲,一身青衫更是臟得不像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唉……”看著他這樣子,王子遙嘆息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br/> “王大哥!王大人!”聽到這一句,李晟掉下淚來,雙膝一軟,又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道:“看在多年兄弟的份兒上,拉我一把吧……”
“起來,像什么樣子?!蓖踝舆b皺眉道。
“你不答應(yīng)我就不起……”
“那你就跪這兒吧?!蓖踝舆b作勢起身道:“我走?!?br/> “別……”李晟只好站起來,在杌子上擱了一絲屁股。
“還沒看明白么?你把大老爺?shù)米锖萘?,這次非要撤掉你不可,”王子遙給他斟上一小盅茶湯:“連三老爺求情都沒用,你找我有什么用?”
“我知道王大哥跟省里關(guān)系硬,看看能不能從上面使勁兒,讓大老爺放我一馬!”李晟忙道:“兄弟我愿傾家蕩產(chǎn),讓大哥運作這件事!”
“……”王子遙面上八風(fēng)不動,心里卻歡喜異常,他知道李晟這些年,貪下了萬貫家財。戶富吏貴,自己這個群吏之首,可光是名頭響,實惠比李晟差遠(yuǎn)了……這種敲大財主竹杠的機會,可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趁機把他骨髓都敲出來,哪能對得起他這么信任自己?
心里雖然如是想,面上卻假惺惺勸道:“你撈也撈夠了,回去買田置地當(dāng)你的富家翁多好,何必在衙門里當(dāng)牛做馬受夾板氣?”
“我倒也想,可是沒有這身皮,萬貫的家財也守不?。 崩铌梢а赖溃骸拔乙请x開縣衙,王興業(yè)肯定把我往死里整!大哥你不能見死不救??!”
“那倒也是。”王子遙聞言頷首道:“你當(dāng)年給何常支招,太不地道了,也難怪王興業(yè)會恨死你?!?br/> “這……”這看似不經(jīng)意的一句,一下戳中了李晟的心窩,讓他剛恢復(fù)點血色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煞白。
“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來著?”王子遙搖頭嘆道:“王興業(yè)一直不明白,何常那種土老財,怎會知道何觀察一定會乘機發(fā)難。他早就猜到有人在背后支招,這個人八成就是你?!?br/> “……”李晟額頭沁出汗珠,微微發(fā)顫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王子遙冷笑道:“他是糧長,你當(dāng)年是糧科典吏,你倆交情可不是一年兩年了。你又和王興業(yè)有仇,他肯定第一個懷疑到你頭上!后來何常下了獄,王興業(yè)讓李觀私刑伺候,一問便知果然是你!”
“啊……”李晟的眼里,終于只剩下驚恐之色。
王子遙說得沒錯,當(dāng)初何常之所以能在何觀察來時上告,就是李晟在背后使壞。但后來王興業(yè)咸魚翻生,把李晟嚇得不輕,才會對王賢表現(xiàn)的那么極端——他看不得王興業(yè)的兒子在眼前晃悠,那會讓他神經(jīng)過敏的。
原本以為,王興業(yè)只會報復(fù)他欺負(fù)王賢,破財就能免災(zāi)。但現(xiàn)在王興業(yè)知道,是自己害他險些家破人亡,肯定會要自己老命的……
“大哥,救命……”李晟雙膝一軟,滑下杌子,又一次跪在地下。
“不是我不幫忙?!边@次王子遙沒讓他起來,而是板著臉道:“弄不好,我可得得罪王興業(yè)……聽說吏部擬授他仁和縣典史,也算是在省里為官了,你說我該交好他,還是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