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杜蘅這一聲叫,已經(jīng)驚動了屋中爭吵的二人。
“娘……”杜謙見了老太太,頓時手足無措:“你,你怎么來了?”
老太太怒道:“我若不來,你打算瞞我到死?”
“兒子不敢……”杜謙神情尷尬。
柳氏眸光如刀,惡狠狠掃向杜蘅。
死丫頭吃了豹子膽了,敢在背后向老太太告她的陰狀?
杜蘅明顯瑟縮一下,怯怯地勾著腦袋,盯著腳尖。
如果不鬧到老太太面前,以柳氏的能耐和杜謙的性格,這件事最終定會悄無聲息地掩蓋住。
她既已出了手,又豈會讓柳氏如愿?
老太太輕輕拍了拍杜蘅的手背,冷聲道:“柳姨娘果然好威風(fēng)!當(dāng)著老身的面,還想把蘅丫頭吃了不成?”
柳氏當(dāng)場悶得滿面通紅,委屈地道:“老夫人,你,你這么說,妾身哪還有活路?”
老太太望著她,連聲冷笑:“咱們杜家都給你弄得要滿門抄斬了,你還想要活路?”
柳氏不敢接茬,只得一個勁地磕頭。
杜謙朝杜蘅使了個眼色。
“干么把蘅丫頭支開?”老太太冷聲譏刺:“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丑事,要背著人說?”
“娘……”杜謙又是羞臊,又是惱怒,眼中浮起一層淚光。
老太太到底心疼兒子,嘆了口氣:“蘅丫頭,你先出去?!?br/> 杜蘅躬身福了一禮,悄然退出。
剛走到門外,就聽杜謙叱罵:“賤人,到底怎么回事,還不快一五一十,如實道來?”
“冤枉?。 绷洗舐暫霸骸版碓俨恢p重,再器量狹小不能容人,也斷然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有損杜家聲譽之事!這分明是有心之人栽贓嫁禍!請老爺,老夫人明察!”
“人家怎么不栽別人的贓,單單嫁禍給你?”老太太問。
柳氏百口莫辯,心中,亦是疑竇叢生。
這事做得極為機密,除了心腹的趙媽和杜荇,再沒有其他人知曉。
趙媽和杜荇自然不可能背叛她,可若不是有人泄秘,那幾個潑皮,哪有膽鬧上門來?
乞丐是張媽出面找來的,當(dāng)日也信誓旦旦那是個無親無故之人,一死百了,絕無后顧之憂!卻有潑皮幾次三番上門來鬧。
想到這里,柳氏驟然一驚。
莫非……張媽那賤人,吃里扒外,為討好賤丫頭,把她給賣了?
可恨的是,她非但不能指認(rèn)張媽,還得幫她遮掩。
否則,等于親口承認(rèn)企圖毀壞杜蘅清白,一樣難逃罪責(zé)!
柳氏越想越恨,心中波瀾萬丈,眸光越發(fā)陰冷惡毒!
好個張媽,竟然兩面三刀,左右逢源!
敢在她面前玩手段,不整得她死去活來,柳字倒過來寫!
她心里千回百轉(zhuǎn),嘴里只一口咬定:“冤枉!老爺,妾身冤枉??!”
杜謙指著她,疾顏厲色:“若不是你平日太過囂張,手段強硬不留余地,也不至招別人忌恨,竟不惜搭上杜府的名聲,也要拉你下水!現(xiàn)在,你要如何交待?”
乍一聽是在叱責(zé)柳氏獨斷專行,缺乏人情味,為杜家招來禍患,給杜府臉上抹黑。
然細(xì)一琢磨,這話何嘗不是在替柳氏抱屈?從而在老太太面前委婉陳情。
柳氏是因為執(zhí)掌中饋,處事公正,鐵面無私,以至得罪了小人。
言外之意,杜謙是相信了柳氏分辯之詞:禪房進(jìn)賊一事,與柳氏無關(guān),確實是有人栽贓嫁禍。
看,這就她的父親!在乎的是世人眼中他的形象,杜府的聲譽!
她的安危,從來就不在他關(guān)心的范疇之內(nèi)。
杜蘅神色木然,低著頭慢慢地退出了大廳。
杜謙的反應(yīng),甚至事情的結(jié)局,早就在她的預(yù)料之中,本沒什么好失望和傷心的。
為什么,心口依然緊得仿佛窒息般,透不過氣來?
“二妹……”
杜蘅深吸口氣,抬手,不著痕跡地抹去頰邊溫?zé)岫掏吹囊后w,快步迎了上去:“大哥?!?br/> 杜松一臉焦灼:“到底怎么回事,父親怎么說?”
杜蘅搖頭:“我不知道。”
“少裝蒜!”杜荇尖聲叫罵,纖細(xì)的手指差點戳到她額上:“明明就是你搞出來的鬼,你若不知,還有誰知?”
“大姐!”杜葒急忙輕拽她的衣袖:“事情還沒查清楚,別冤枉了好人……”
杜荇狠狠甩開杜葒的手,厲聲道:“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的事嗎?她都把祖母拉過來助陣了,還查什么?”
很明顯,死丫頭不甘心被設(shè)計,反過來擺了柳氏一道!
“說!”她捏著杜蘅的肩膀,用力搖晃,惡狠狠地道:“到底是什么居心?是不是要我娘被休,趕出杜府,你才高興?”
看著杜蘅纖瘦的身體,杜松的眼里浮起幾絲猶豫。
這個終日低頭彎腰,未語臉先紅的二妹,真有膽做出這種事來?
“二姐,”杜葒淡雅的眉輕輕蹙起,半是氣憤,半是埋怨,還帶著一點痛心疾首:“都是一家人,縱然我娘平日對你有什么照顧不周的地方,令你心存不滿,說開了也就是了。再不濟,還有父親和祖母呢!只為一點私利,詆毀我娘,甚至不惜搭上杜府的名聲,絕不是為人子女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