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文、文格聯袂彈劾左宗棠,胡林翼驚恐,急籌紋銀六千兩,遣人送至郭嵩燾處,任其上下打點。又速咨官文:湖南左生季高,性氣剛烈驕強,歷年與鄂省交涉之事,其失禮處早在山海包容之中。滌帥所謂宰相之度量,亦深服中堂之德大,冠絕中外百僚也。來諭言湖南之案,其案外之左生,實系林翼私親,自幼相處,其近年脾氣不好,林翼無如之何。如此案有牽連左生之處,敬求中堂老兄格外垂念,免提左生之名。此系林翼一人之私情,并無道理可說,唯有燒香拜佛,一意誠求,必望老兄俯允而已。
官文回咨:潤兄前方殺賊,吾安敢磨刀霍霍,六親不認!左宗棠掌摑二品鎮(zhèn)總,樊燮京控案遂起,想必潤兄早有耳聞。此系兩載以前事情,本不愿舊事重提。上月湘藩文格復提此事,吾方幡然悟醒,家國大事,豈可泯然于個人之私誼。潤兄放心,左宗棠湖湘諸事,吾亦歷歷在目,若真有不法情事,吾自斟酌度衡。
胡林翼接官文中語,一聲嘆息,復上疏曰:左宗棠精通地方政事,曉暢用兵謀略,可堪大用。其于湖南協(xié)辦軍事,收復湖南及周邊各府州縣,明滿天下,謗亦隨之。然其剛直倔烈、寬饒少和,難免惹人神共憤之事。懇請吾皇量才使用,降旨湖南巡撫,令其募勇6000,馳赴江浙皖贛戰(zhàn)地,必能補救于萬一。
曾國藩聞左宗棠事,謂李鴻章道:湖南樊鎮(zhèn)一案,駱中丞奏明湖南歷次保舉,一秉至公,并將全案宗封送軍機處?;噬蠂乐挤ㄘ煟小皩賳T慫恿,劣幕要挾”等語,并將原奏及全案發(fā)交湖北,由官文、錢寶青兩堂會審,從此湖南局面不能無小變矣。吾已咨文左宗棠,湖南已無立錐之地,若果無不法情事,速至宿松軍營暫避。之前,左宗棠佐助張亮基,曾稱:制軍于軍謀一切,專委于其;又各州縣公事稟啟,皆其一手批答。駱秉章對其更是推誠委心,軍事一以付托,所計劃無不立從,一切公文畫諾而已,絕不檢校。相知相信如此,豈不知,此為小人利用,亦乃相互戕害如斯!
李鴻章道:左宗棠八年戎幕長嘯,亦屬痛快!然大清《欽定六部則例》,嚴禁縱容幕友專權干政,左宗棠確屬干政,駱秉章亦屬縱容。官文倘若如實追究,左宗棠在劫難逃。
曾國藩道:左季高之事,不是不幫,實在力難從心。吾已咨告胡潤芝,此時上折力保,有擁兵挾政之嫌,純屬畫蛇添足。潤芝行事,八面玲瓏,官文那方,定能搞定。再者,潤芝調送京城之紋銀,或已到郭嵩燾手,金錢開道,所向披靡。
李鴻章道:左季高錐出袋中,鋒芒畢露,自是風必摧之。
曾國藩道:世事險惡,一著不慎,全盤皆輸。少荃天資聰穎,,皆有大過人處,將來注定建樹非凡。
李鴻章道:滌帥乃吾恩師,時時口吐珠璣,惟此言過其實。從前歷佐諸帥,茫無指歸,至此如識南針,獲益匪淺。
郭嵩燾將千兩紋銀折換為精致鼻煙壺,奉送潘祖蔭,且道:祖?zhèn)饕晃?,幸兄識貨,閑暇之與,煩請賞觀。
潘祖蔭道:平生之愛,惟余此矣;盛唐珍品,確亦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