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殘血,倒著的人,滿目瘡痍。
沒有時間去收拾這些,趙山趙虎給還能起來的人們處理傷口,敷藥包扎。
趙豹沒學這個,腿上又受了傷,一直坐那里罵咧咧,可見仍有許多火沒撒出來。
直到趙河趙震追人回來,他才停下來,“又宰了幾個?”
“就倆?!壁w河亦是一臉不甘與沮喪,“其它全跑沒影兒了。”
“這幫雜碎!”趙豹怒罵一聲,往他們身后望了望,“范哥呢?”
“應(yīng)該還在追。”趙河在他身邊坐下,“我們找了一圈沒找著,就先回來了。”
“唉,希望范哥沒事,猛虎也架不住狼多?!壁w豹是真心擔憂,“今晚要不是有范哥,咱兄弟幾個可能就交代在這兒了。”
“那可不一定?!壁w河可不想念范和的好。
知道三哥和范和不對付,趙豹也不再多說,轉(zhuǎn)頭瞅向一邊。
趙震正跟大哥說話,“走了幾個,還剩多少?”
他問的自然是那些鄉(xiāng)親。
趙山吸口氣,四下掃一眼,“都在這兒了,你去點個數(shù),哥真沒力氣了?!?br/> 無論計算活著的還是死去的,心力交瘁的他都無法承受了。
“嗯?!壁w震知道大哥這些天都承受了什么,自然不會怪他,何況有事弟弟服其勞,也是應(yīng)該的。
天還沒亮,四下哭聲斷斷續(xù)續(xù),趙震一個個雪窩走過去,倒著的,哭著的,都是再熟悉不過的面孔,心逐步下沉,腳也重了起來。
看到狗娃時,心情稍好。昨晚這孩子的表現(xiàn),著實讓人眼前一亮,不慌不亂,已經(jīng)是許多大人都自愧不如的鎮(zhèn)定了。
現(xiàn)在他和趙瓜在刨坑,旁邊躺著趙瓜他爹趙福,也是難得的實在人,可惜老天不長眼。
“你倆做的不錯……有事過來找叔。”倆孩子的表現(xiàn),讓許多大人慚愧無地,趙震現(xiàn)在也幫不上更多,打過招呼,又去往下處。
“五叔?!惫吠薹畔骆@喊了一聲。
趙震回頭,“啥事?”
狗娃想了想,“哦,沒事?!?br/> 趙震笑笑,“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沒事,那些人傷不了他?!?br/> “我不是問這個?!惫吠抻帜面@刨起土來。
“他什么時候回來,我也不知道。”趙震補充回答。
“也不是這個?!惫吠抟廊徊粷M意。
“那是哪個?”
“沒有哪個,我誰也不問?!?br/> “哦?!?br/> 兩人地對話,在趙震了然的語氣中結(jié)束,不是他不想說,是狗娃去專心刨土了,咻咻咻地往上揚。
“狗子,需要刨這么深?”趙瓜問。
“埋的是你爹,淺了你就不怕被狼叼出來啃了?”狗娃反問。
“呃,那再刨深點?!壁w瓜還是孝順的,賣力地刨起來。
看他們這樣,趙震臉上總算有了輕松的顏色,只要這些孩子在,趙家洼就在。
轉(zhuǎn)了一圈回去,大哥二哥都歇下來,但看他一眼,誰也沒張口。三哥也是張了張嘴沒動靜,四哥看不下去,“多少?”其實也沒敢細問。
“倒著的,老的少的,加幾個嬸子嫂子,一共三十七個。剩下的,算咱們兄弟,一共十九個,都掛了花?!眻笸陻?shù),趙震也不禁沉默。
百多號人一起出來,一下沒了三分之一,跑了將近一半,可到縣里的路剩一半還多,情形簡直不能用糟糕形容。
“大嫂二嫂呢?”看他不繼續(xù)往下說,趙豹雖然也怕,但還是問了出來。
其他兄弟也一臉緊張地看他,等待答案。
兄弟五個,就老大老二成親生子,老三也定了,原本今年秋收就能再進一口,老爹這一走,怕是得耽擱了。
扯遠了,沒能在老婆孩子旁邊守著,護他們安全,大概也是大哥二哥不敢點數(shù)的原因……換了他,大概也不敢去看。
“大嫂二嫂,小吉小昭他們都不在,應(yīng)該是趁亂跑了,咱們歇歇,就去找他們吧?!?br/> 都松一口氣,趙山四下掃一眼,“不急,現(xiàn)下這情況,連個方向都沒有,我們到處瞎撞,不如等他們回來找咱們……你二嫂不是糊涂人。”
“說得就跟大嫂糊涂一樣?!壁w虎可不想這話傳媳婦耳朵里,省得以后日子更難過。
兄弟家里都什么情況,在座的一清二楚,大家會心一笑,不再提了,但情緒明顯好了不少。
“滿堂叔、良子他們也都沒找著?!痹趺匆彩且患胰耍绺鐐儾粏?,趙震也主動說了,正好大家心里也松快著。
“他們那家子,閑事用嘴,正事用腿,習慣了?!壁w豹吐槽,“找不著很正常?!?br/> “總比找著好?!壁w山一言定性,搓搓手,“還有力氣的,幫忙……刨坑去,不能讓鄉(xiāng)親們曝尸荒野,任狼叼狗啃?!?br/> 除了趙豹不能動,其他人還是沒多少問題的,早點收拾好,也好早點決定行程。何況有些人也學狗娃他們那樣,已經(jīng)在刨了,他們只需搭把手,就能更快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