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下來,遲夏吃得倒算是清靜。
她知道陸修銳的這一群小弟都對她很好奇,畢竟吃飯的時候那一道道掃在她身上的目光騙不了人,但是礙于陸修銳的威嚴在,所以他們也都沒怎么鬧她,也就是挨個來敬了個酒而已,遲夏喝的還都是果汁應(yīng)對。
“隨便找個賓館,載我先去睡一覺?!标懶掬J將車鑰匙交給遲夏,當著小弟們的面這樣講道。
他這話音一落,小弟們就開始起哄了,八卦的目光在他倆之間掃來掃去,充滿了曖昧。
遲夏微微抿唇,因為這些人鬧騰的緣故,或許也是因為天上的太陽太大,她臉頰紅了。
陸修銳的大手往她腰間一搭,“走了?!彼〉軅兏鎰e。
“銳哥慢點!”
“銳哥悠著點!”
“銳哥注意身體!”
身后響著一聲聲不正經(jīng)的叮囑,遲夏的臉也跟著越來越紅。
上了車,遲夏在那群小弟的注視之下,駕駛著黑色的輝騰載著陸修銳離開大排檔。
陸修銳靠在副駕駛上瞇著眼睛打哈欠,遲夏知道他沒醉,今天喝的都是啤酒,根本就不是他的量。
“他們都是跟你一起長大的兄弟,你什么酒量他們不知道?。磕阊b醉他們心里也都有數(shù)的,”遲夏低聲講道。
陸修銳聞言坐直了身子,笑著搖搖頭,意味深長道:“沒有人能百分之百了解另一個人?!?br/>
“嗯?”遲夏在品味著他話里的意思。
“前面左轉(zhuǎn),”陸修銳按下車窗,點燃了一支香煙,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隨風而絲絲飄散的煙霧,“只行七百米左右,直接進小區(qū)?!?br/>
“嗯嗯,”遲夏沒有過問,就照著他的指令開車了。
陸修銳對著窗戶很快便將手里的這支香煙吸完,雖然是開著車窗通風散煙的,但是車內(nèi)還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香煙的氣息。
遲夏的心里也暗暗擔憂了起來,她總覺得陸修銳這是在暗示著她些什么。
就算是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們,他心里邊都會設(shè)著防備,更何況是后來遇見的陌生的她呢?
遲夏突然覺得生日不過是他精心準備的一場收買人心的布局而已,陸修銳這種天生多疑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的。
按照陸修銳的指令,遲夏開車載著他進了小區(qū),車子停下來之后,陸修銳帶著她下車。
從大廳一旁小屋的信箱里輸入密碼取出一把鑰匙和電梯卡,陸修銳帶著遲夏上樓。
進了屋里,他低聲交代道:“明天他們要是問起來在哪里住,你就說選了一個民宿住的?!?br/>
“嗯嗯,”遲夏點頭記住。
這邊確實應(yīng)該算是個民宿吧,復式裝修的上下兩層空間挺大,陸修銳坐在沙發(fā)上擺弄著手機,遲夏知道他在忙自己的事情,于是就沒有打擾,自己一個人樓上樓下愛看了一圈房子。
兩張床。
遲夏掃視了一下樓下那張大些的床,再回頭看看樓上這張小的,已經(jīng)在心里揮手告別這張小床了。
跟陸修銳同居之后,他倆就沒分開睡過。
然而等晚些時候遲夏洗完澡出來,剛要往樓下的大床上走,就聽陸修銳低聲來了一句:“你去樓上睡?!?br/>
遲夏感覺自己都快要聽錯了。
像是陸修銳這種色中惡魔居然會主動提出分床睡?
怎么一來到港城他整個人就變得奇奇怪怪的了。
遲夏點頭,沒有反抗他的意愿,拎著自己的私人物品上了樓。
往小床上一趟,她在心中復盤著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回想到中午初見那群小弟們時的場景,她依稀還記得他們說過的話。
不是嫂子還能是誰?這么多年你見銳哥領(lǐng)過女人回來嗎?
怎么沒有?
有沒有點眼力見兒?
遲夏微微抿唇。
怎么沒有?
那就是有了。
可能性也只有一個——他帶喬可薇回來過。
他們那時候應(yīng)該也這樣一起吃過飯吧,說不定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還很融洽呢,要不然也不會明知道她這個新女友的身份還故意那么講,擺明了就是在向她示威呢。
遲夏眉頭輕輕蹙了起來,看來喬可薇那個大小姐也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樣甜美無害啊,現(xiàn)在手都已經(jīng)伸到港城來了。
陸修銳的行蹤說不定她也知曉,所以會故意聯(lián)系他的兄弟們。
在心里推斷出這一條線,遲夏心里邊莫名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道為什么,更說不上來是怎么個難受法,就覺得胸口又悶又堵的。
她也只能暫且將這一切歸結(jié)于喬可薇是喬俊熙妹妹的這一層面上了,哥哥已經(jīng)壞成了那個模樣,他妹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可能她不會作惡多端,但必然也是城府極深善于心計的。
倒是陸修銳,今天在飯桌上算不是維護了?
遲夏想到這里,居然莫名升騰起了一股暖意。
就像是突然之間回過味兒來似的,居然會感覺陸修銳是在保護她。
遲夏心中的溫情在視線越過樓上的圍欄落到樓下那張大床的一角時戛然而止。
分床睡是個什么意思?
陸修銳心里邊有著喬可薇的位置她是知道的,但是以前兩個人在揚城的時候都是同床共枕的,為何來到了港城偏偏就不?
這其中定有貓膩!
遲夏在胡思亂想之中陷入了睡眠,醒來已是陽光普照。
樓下傳來陸修銳走動的聲音,遲夏起身下床趴在欄桿上往下一看,陸修銳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一套純黑色的西裝。
“醒了?”陸修銳自然也是聽到樓上聲音的,抬頭看了她一眼,“下來,陪我出去辦點事情。”
“好?!?br/>
遲夏立馬拎著自己的小包下來,沙發(fā)上正搭著一條黑色的裙子,跟他身上的西裝款式很搭。
她沒有多問,坐進洗手間快速洗漱,而后用短短三分鐘時間化了一個淡妝。
換上他準備的黑裙子,遲夏隨著陸修銳一同出門。
他開著車載著她往郊區(qū)去,他不說去哪兒,她也就不問,仿佛這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兩個之間的默契。
黑色輝騰在山腳停下,陸修銳下車打開后備箱,遲夏跟過來的時候看到了里面的冥幣,心里邊也就有了數(shù)。
今天應(yīng)該是他媽媽的忌日吧。
遲夏的神色也跟著肅穆了起來。
陸修銳左手拎著冥幣袋子,右手挽著遲夏帶她一起上山。
幸好遲夏今天穿了一雙平底單鞋,不然上山肯定得走廢,但到底也是沒有運動鞋舒服,走了沒多一會兒遲夏的腳后跟就開始疼了起來,但她一聲不吭。
行至半山腰,陸修銳終于在一片土坡前停下,兩個人繞到正面去,遲夏看清了碑文。
陸修銳將袋子里的冥幣一摞摞擺在墓碑之前,用石頭壓住。
遲夏就在不遠處站著,雙手垂著,突然之間也想到了自己的爸媽。
那時候還允許土葬,她也只是一個小孩子啊,沒有錢買墓園的位置,就央求著鄰居幫忙把父母葬在了山上,也是這樣的土堆。
想到父母家人,遲夏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她微微紅了眼眶。
這么多年臥薪嘗膽,因為自己的新身份確實不方便回去看望父母,也沒有往他們的墳前堆放冥幣,不算孝順……
曾經(jīng)的夏逢春已經(jīng)死了啊,死人哪兒再能回去上墳?zāi)亍?br/>
陸修銳沒有對著墓碑自說自話,將冥幣壓完之后便起身,看到遲夏紅潤的眼眶有些驚訝,“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