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十一個紙人
雨越來越密。
有一些落在人間的喜悅上面,有一些落在人間的悲傷上。
劉建國坐在椅子上面,見我開車來,說做了很長時間終于弄好了,沒耽誤你事情吧!
我嘟囔道,一般都是幾天都做好的,你倒好做了快一個月了,你說耽誤不耽誤呢,錢你給我少算一點。
劉建國頓了一下,問道,我上次看的對了沒有。我嘆道,你是隱藏鬧市之中的神仙,的確有一個朋友身上發(fā)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劉建國把做好的別墅拿給我,里面還可以看見做好的沙發(fā)、電視機、馬桶等等各種各樣的家具一應(yīng)俱全,加上十個清一色的俄羅斯大洋馬做成的紙人,遠遠看起來果然跟真人一樣。
墻面上掛著紙人臉上打著胭脂,看起來怪怪的。
劉建國說,耽誤你時間,墻上面紙人也給你,帶去燒了吧,放在上面已經(jīng)很長時間,總覺得把它燒掉是她的歸宿,老是放在墻上面也不是個辦法。我沒多在意,見車子里面還裝得下,就點頭應(yīng)了下來。
把錢給了劉建國。
劉建國說,來了,抽根煙再走吧。
他給我點了一根黃鶴樓煙,我抽了兩口,問有沒有白沙煙,那個帶勁一點。
劉建國說,有啊,從抽屜拿出一包白沙煙給我拿了一根。劉建國見我點上煙絲,又笑道:“你啊,就是嘴巴賤得很,好煙不抽喜歡抽這樣的煙?!?br/> 我笑道,習慣了。劉建國說,以前在南邊戍邊的時候,熬不住又不能抽煙,只能把煙絲放在嘴里面,咬出煙味來解乏。
我說,為什么不能點根煙?劉建國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對面就是敵人,冒出一點火星就被毒鏢、暗槍打來。再說,一直下雨,想點煙抽也沒有辦法。
我豎起大拇指,我聽說你們那一批人退伍后,都過得不好,很多人都過的很清貧,是不是太寂寞了。
劉建國抽著時明時暗的煙,屋外的雨滴滴答答,好似又回到了那個沉默的傍晚,剛下了一場雨,一個班的戰(zhàn)友躲在青草之中,后面已經(jīng)沒有支援,每個人嘴里面都嚼著煙絲。
劉建國把白沙煙拿出了五根,點了五根,放在桌子上面,裊裊青煙燒起來。
劉建國道,我啊,有什么寂寞不寂寞,沒受什么傷害,不是殘疾活著回來,看著雨還能想起他們。
我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到少有的寂寞,深入骨髓的寂寞。
那五根煙是點給誰的?
劉建國說,可惜的是,我沒能找回他們的尸骨,我一個人跑了回來。
我問他,后來結(jié)束后,沒有回去找嗎?
劉建國有些難過地搖搖頭道,后來找了很多次,都沒有找到他們的尸骨,我一直記不清楚那個溝子叫什么名字。我們中國有古話,葉落歸根,他們幾個在異國他鄉(xiāng),肯定是飽受了他鄉(xiāng)惡鬼的欺負。
我心想,可能劉建國自學(xué)相術(shù)也罷,學(xué)風水術(shù)也好,可能很重要的原因是為了找回戰(zhàn)友的遺骸。
那場戰(zhàn)爭叫做南疆保衛(wèi)戰(zhàn)。我自小就聽過,有個國家拿了我們的大米,后來打起來的,拉著我們的大米堆成戰(zhàn)壕。
我說,過幾天我會去滇藏一帶,不知道你跟那邊有沒有接洽,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幫你看看能不能找回尸骸。
劉建國抽煙的動作僵住,你的意思是說,幫我去看看,你行不行?
我誠實說道,祖?zhèn)饔幸恍╋L水術(shù),可能會找到尸骸。
劉建國喉結(jié)動了幾下,連說好,好,我跟你一起去,什么時候動身,你叫我一起去。
我沒笑半仙劉建國神情一邊,說可能要回老家一趟,準備好了我給你打電話。
劉建國點頭看著我說,事情成了,你就是我的恩人。
我出門的時候,大聲喊道,你原本就是我的恩人,是我們國家的恩人。
開著車子把紙人和別墅拉到了郊外荒無人煙的破倉庫里面,用打火機點燃了,心中默念,祖師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別見怪,俄羅斯女人不知道你老人家喜不喜歡,別墅呢也不要嫌小。
最后的一個紙人身上沾滿了厚厚的塵土,只是臉上紅撲撲的看起來跟一個活人一樣。
即便傾國傾城,也不過是一個紙人。
我把紙人也投入了火中,一直等到全部燒成灰燼沒有半點火星,才上著破車開回了花店。
停車在花店里面,我還沒進門口。
魚雨薇等在門外,神秘地說,老板,有個女人找你,坐在里面正在和老板娘說話,身材可是前凸后翹,該不會和老板娘打起來吧。
我心想怎么會有人來找我,不是太奇怪了,瞧著魚雨薇臉上曖昧的神情,就應(yīng)該沒有好事。
我進了花店,找了毛巾把身上的雨水擦干,花店里面一個發(fā)髻高挑的女子,坐在花店里面,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