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出生于書香門第,她才華橫溢,如水般的溫柔精致,眉宇間滿是書卷氣,歌聲悠揚婉轉得不亞于森林中的畫眉。
兒時母親給自己讀紅樓夢時,記得賈寶玉曾說過,女人是水做的。書遙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母親——
那個總是穿著一身素白旗袍的江南女子,那個總帶著她坐在落地窗前,一遍遍地、不厭其煩地吟唱著那一首《光年之外》,一天天地等待著那個永遠也不會回來的男人的江南女子。
那個她曾以為的永遠不會離開自己的母親,如水一般的柔美,如水一般的溫軟,也如水一般的瘋狂。
在書遙的記憶中,她的成長只有母親伴隨,幾乎沒有父親這個人的參與。
“媽媽,爸爸為什么還不回來?”小小的書遙坐在書桌前,桌上攤著的是她畫的一家三口的畫,她仰著頭,天真地問她身后的母親,“我都好久沒有見過爸爸了。”
小小的她全然沒有察覺身后的女子因為她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僵在了原地,母親牽強地笑了笑,“爸爸很快就會回來的?!?br/> 書遙似信非信地點點頭,對于母親的話,她從來都是深信不疑。
可是,那個人,怎么可能等得到呢?
書遙還記得,在那個寒冷的夜晚,那個沒有星星月亮的雪夜,她央求著保姆阿姨帶她出去玩雪,母親同意了,在臨出門前,她還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讓她玩得開心點。
回來的時候,她看見了母親,明明是寒冷的雪夜,母親卻穿著一身素白的旗袍坐在窗前,旗袍上的玉蘭花栩栩如生。她嘴角帶著溫軟的笑容,她的笑容如池塘里淡雅的蓮花,如皎潔的白月光,美得攝人心魂。
她推開了窗,外面的冷風夾雜著雪花吹了進來,她冷得瑟瑟發(fā)抖,唯有嘴角的笑容依舊璀璨。
然后,書遙就看見那個白色的身影緩緩踩上了椅子,然后,輕飄飄地滑出了窗外,輕盈得如這滿天的雪花一樣,輕盈得讓她抓不住。
可那是她的母親,不是雪花啊!
只聽得“撲通”一聲高空墜物的巨響,她的媽媽,從八樓的高層上摔了下來。
“媽媽!”書遙不管不顧地瘋狂地沖了過去,想要抓住那抹輕盈的身影,可是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