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甚至她想過去死。
金庭六宗的歷史上,但凡是突破失敗者,他的未來就像是被定格一樣,不管日后如何努力,都已無法再有任何的進(jìn)益。
她的仙道毀了,她的人生也毀了。
她從宗門里屈指可數(shù)的天才,變成了人人嘲笑的對象。
她淪為了宗門里的雜役,受盡欺辱與冷眼。
青素師妹,是那些日子里唯一一個還愿意關(guān)心她、陪伴她的人。
作為一個得不到真?zhèn)鞯耐忾T弟子,青素師妹在宗門里,幾乎就是一個小透明。
她沒有太多的天賦,心性單純,對任何人都好,卻也不被任何人在意。
即便蘿曼陀根本不想去理她,但在她最糟心、最絕望的時候,她也總是時不時的來看她,陪在她的身邊,努力的安慰她。
青素師妹的安慰毫無意義,她也根本不是擅長做這種事的人。
在那些日子里,蘿曼陀也只是覺得她很煩,在她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這個什么也不懂的師妹,卻總是在她的身邊,不停的煩她。
在那之后的許多個日子里,她也不曾真正的在意過這個根骨普通、過于天真的師妹。
只是現(xiàn)在回過頭來,在師父死后的那些日子里,那卻是唯一一個關(guān)心過她的人。
也是在她走火入魔、狂性大發(fā)的最后關(guān)頭,唯一下不了殺手的人。
——那個時候,青素師妹撲了過來,死死的抱著她,保護(hù)著宗門里殘存的最后一批人。
雖然那些被青素師妹保護(hù)下來的人,在后來的日子里,全都逃離了仙華峰……她們擔(dān)心她會再一次的殺上山。
身化玉石的蘿曼陀,獨(dú)自一人立在石上,看著遠(yuǎn)處縹緲的霧氣。
她是宗門里極其罕見的天才,她是金庭六宗有史以來,唯一一個突破失敗卻還能夠再次進(jìn)階的人。
她修煉到了道玄境,超越了當(dāng)時的六宗掌門,她甚至還在短時間里到達(dá)了天人境。
但是在辛辛苦苦查出師父當(dāng)年死亡的真相后,所有的一切全都崩潰了。
那一夜,她殺了一百八十多人,其中或許有不少都是無辜的……但她已經(jīng)不在乎了。
唯有那一個曾經(jīng)讓她覺得無比厭煩的師妹,硬生生的逼著她收了手……但是控制不住的幻色無影劍氣,卻也還是重創(chuàng)到了她。
這也是這二十年來,蘿曼陀最為后悔與自責(zé)的事!
蘿曼陀血肉所化的玉石,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解凍”,她從石上走下,往湖泊另一邊的木屋看去。
她沉吟一陣,面如寒霜……卻忍不住在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一聲嘆息。
她對璇璣劍閣已毫無情感,甚至于劍閣落在今日的下場,全都是她所造成。
但那三人,卻是青素師妹的徒弟。
蘿曼陀飄了過去,血邙山上,紅霞籠罩,高處的那條天河也不是霞光染得,猶如一條彩帶懸掛在空中。
忽的,蘿曼陀停了下來,遠(yuǎn)處林中,正坐著一個少年。
那少年盤膝而坐,她離得較遠(yuǎn),本事又遠(yuǎn)在那少年之上,那少年自然無法看到她。
在那少年身前,白色的鐵石飄在那里,上下浮沉。
少年居然在和鐵石說話:“今天這外頭的天氣還是挺好的,也沒有怎么下雨。
“現(xiàn)在,這座山上到處都是霞光,我覺得這座山的山石應(yīng)該不是普通的丹霞紅石,聽說真正的丹霞山白天看不出什么,晚上紅光特別明顯。這里晚上卻是烏漆嘛黑的,白天就會向外散出紅光。
“我知道你現(xiàn)在還什么都看不到,沒有關(guān)系的,我們慢慢來。
“我為什么要對你這么好?因為、因為……因為你很可愛??!在我看來,你最可愛了?!?br/> 少年左顧右盼,確定身邊沒人,然后悄悄的往前探了探,對著鐵石壓低聲音:“在我心里,你比我的兩個師妹都要可愛一點(diǎn)點(diǎn),但這事你一個人知道就好,你以后可千萬不要告訴她們?!?br/> 想了想,似乎還要再強(qiáng)調(diào)一下:“你千萬不要跟她們說呦!”
遠(yuǎn)處的蘿曼陀:“……”
此時的蘿曼陀有些困惑,他這是在做什么?
讓他以祭劍之法,與無量天陰石彼此共鳴,可不是讓他去跟無量天陰石說話。
還是說,他在跟鐵石里那“小女孩”交談?
雖然這少年曾說過,無量天陰石里有個“小女孩”,但蘿曼陀并無法看到,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她也不能因為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就排除這種可能。
而現(xiàn)在,少年只是坐在那里,并沒有“御器”,無量天陰石就懸飛在他的身前,輕輕飄蕩,仿佛真的在聽他說話似的。
這少年果然是有點(diǎn)不太尋常!
“這少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心中竟是一陣?yán)Щ蟆?br/> 五德之體、根骨圓滿,從小在仙華峰那種福地修煉,剛到這血邙山時,卻只是個氣漩境。
他的兩個師妹也全都玩完美靈根,她們顯然也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如果說內(nèi)中有什么隱秘,多半是在這個少年身上。
他似乎還能夠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奇怪東西。
青素師妹到底是從哪找到的,這樣一個孩子?她對這個孩子,又到底了解多少?
蘿曼陀沒有去打擾那個奇怪的少年,慢慢的退了出去。
到了第二日,少年突然向她告辭。
莫說是她,連詩彤與詩秀兩人,都感到意外。
“師兄,你要去哪里?”齊詩彤叫道。
“我要帶湘湘到她的家鄉(xiāng)去一趟,”季毅拍了拍背上的無量天陰石,“雖然她已肯跟我說話,但對我還有很重的戒心。不過她告訴了我她從小生活的地方,我想帶她去看一看,同時也弄清楚她的真正來歷?!?br/> 蘿曼陀淡淡的道:“你說的湘湘,就是石中的‘小女孩’?”
季毅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的!血凰教和連云城的那些人,將她稱作寶玄童女!”
李詩秀小聲道:“師兄,我們也跟你一起去!”
“不用!”季毅看向兩個師妹,“還有兩個多月就是玄真登龍大典,它對于劍閣來說,非常的重要。在接下來的兩個月里,你們一定要修到內(nèi)景境?!?br/> 齊詩彤道:“但你一個人跑到外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