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雄飛想的一點沒錯,t科科長老鷹這陣子果真盯住了他,原因只有一個,柳雄飛即將得到提拔,而且比他的前任更厲害,連越三級。
軍部的編制參照廳、署、司、處、股等順序進行組織的打造,柳雄飛的職務級別是處級,提拔后進將進入廳長辦公室任辦公室主任,這個位置實際上是副廳長的候選人,也就是說,柳雄飛的級別相當于副廳級。老鷹是監(jiān)督人的,消息通過內部消息傳到他耳朵里,他摳著腦門一琢磨,他姥爺?shù)?,這是連升三級的三級跳啊,他柳雄飛40歲還差好幾年,沒進過黃埔,沒進過保定軍校,無非喝了幾年洋墨水,洋人知道個屁,洋人的玩意拿到中國來好使啊?老子才不信。
說起洋人,老鷹又是一肚子火,走在金陵街頭,什么美國佬、英國人,法國人,波蘭人、德國人,比利時人,這些老外來到中國,稱什么大使,到處能看見他們蓋得房子叫大使館,你們在老家消停的待著,大老遠跑到這里干嘛?老鷹對外國人從沒有好感,拿東洋人這么個玩意兒來說,身體跟沒長開似的,囂張的挑起一場讓中國人仇恨千秋萬代的戰(zhàn)爭,找死找這么難看的,除了東洋人。
得,想這些甚用?外國人來中國是賓客,別滋事使壞就行。
按理,柳雄飛的提拔與老鷹幾乎扯不上,可老鷹心里就是不爽,要說人這種生物身上的道德品質,還真不是錘煉出來,天生的劣質蓄存在骨髓里,有機會冒出來。老鷹的不爽,用嫉妒太俗。論功勞,誰還能和他老鷹比,他的人生是踏著白骨和鮮血走過來的,他沒有害怕過。
老鷹出生在東北,排行老大,下面一個弟弟和妹妹,父親往上好幾輩都是農民,母親走的早,那年他記得清楚,他才6歲,還在母親的懷里吃奶,農村孩子,特別是男娃更嬌貴,母親特別疼愛她,斷奶斷的晚,有了弟弟妹妹,總是讓他吃飽,才喂小的,養(yǎng)成他唯我獨尊的性格。
父親更呵護他,下地干農活基本不讓他沾手,倒把弟弟妹妹喊去,老鷹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念書。
念著念著,老鷹走出東北,15歲那年,進了黃埔c期,畢業(yè)后進了部隊,幾經輾轉,當官、發(fā)財、娶妻都滿足了,人到中年,看上去沒什么可遺憾的,這些年,他回了兩次家,第一次剛升職,弟弟在田里彎腰拔草,弟弟干瘦,摸哪哪都是骨頭,臉色黃巴巴的,20多歲的腰有些佝僂,田埂上站滿赤腳的莊稼人,全村人都來看這個衣錦還鄉(xiāng)的大官,小妹躲在他身后好奇的對哥哥張望,弟弟的指甲里都是泥巴,說話像是半口氣提不上來:哥哥,來啦!60歲不到的父親,雙鬢雪白,分明是個小老頭,手,刀銼般的銼住他的手,嘴里稀散出寥寥的三五顆牙,笑的時候嘴里黑洞洞的,人群排成長隊,跟在老鷹身后,擠滿他家的院子,眾人看見,老鷹對著老爹,眼淚嘩啦啦盡情流淌,鄉(xiāng)親們直夸這個大孝子,老鷹在家里呆了短短幾天,老父親和哥哥小妹送他:回去吧,趕明我還回來看你們。
老鷹沒有食言,趕明再次回來,老鷹帶了三個媳婦,一個比一個年輕,美艷,全村人又一次大開眼界,父親卻絲毫不開心,還有些生氣的樣子,老鷹沒弄懂怎么回事。
弟弟的三個兒子調皮在屋里屋外竄來跑去,出嫁的小妹眼看也要做媽媽了,你老鷹如此風光,領這么多女人回來,咋不見一個娃呢?
老鷹心下明白,臉上有些掛不住,三個女人裝腔作勢的在一起,攀比各自的服裝:你這塊旗袍在哪家商場買的?
新街口哪家。
媽呀,這牡丹繡的,都聞到香味了。
姐姐,我這件在夫子廟的絲綢莊買的,配了淺色高跟鞋,這個跟是今年的新款,穿著不累
脫下我試試。
阿呀,我穿不起來,擠腳,痛死了。
我穿蠻合適,趕明讓老鷹給我買一雙。
老鷹這會心里正窩火,他姥爺?shù)模l知道哪里出了軌,這幾個女人個個不爭氣,弟弟的三個孩子調皮的從女人身邊鉆來鉆去,發(fā)出清脆的笑聲,無后為大,他怎么忘了這條古訓。
老鷹霎時感覺芒刺在背,父親并沒有看他,只是看著那些歡快的孩子們,老臉上不由露出滿足的笑,那是寄托了他辛勞一生的回報。
老鷹從此發(fā)誓再也不回家。
以后,老鷹對女人的態(tài)度開始暴躁,女人不知就里,只得想法子逗他高興,老鷹罵:你們這些抱雞婆,個個中看不中用,那些農村里的女人,一口氣生那么多娃,你們,沒用。
老鷹很想爆更下流難聽的粗口,由于他小時候在書里轉悠久了,爆粗口的沖動并不強烈,老鷹有時候暗暗害怕,難道這是因果,不過,他是無神論者,殺人,是他的職責,是對職業(yè)的忠誠,這是老鷹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動機和行為。
窗外,有幾棵古老的樹,四季長青,它們長的粗壯高大,老鷹看見,黑色的鴉穿越而過,留下幾聲難聽的鳴叫,在老鷹眼里,鳥應該生活在山間的樹林中,在城市的鳥,活不長的。
敲門聲擊破了辦公室的安靜,老鷹從沉思中回到現(xiàn)實。
大鷹,老鷹手下的三同僚之一:沒發(fā)現(xiàn)美國佬有什么情況。
鷹們談話形式,都有自己的暗語,該省略的,該用代號的,外人聽不懂,只有他們之間聽的懂,美國佬是柳雄飛的代號。
老鷹:他周圍的人有沒有反常?
大鷹:沒有。
老鷹:怎么可能沒有。
大鷹:報告,都是正常的工作接觸。
熊鷹和三鷹一起進來,看見大鷹,彼此點點頭。
老鷹對大鷹說:你再去盯,一定要找出可疑點。
大鷹出了門,熊鷹:比利時耗子沒發(fā)現(xiàn)什么情況。
比利時人老鷹沒見過,反正他對他們沒什么好感,就像程子昂,沒有來由的沒有好感,耗子一樣犯嫌,就像柳雄飛升職,他不爽,想找點茬把他拖下來。
三鷹:法國卷的家沒發(fā)現(xiàn)情況?
王化儒的頭發(fā)有些自來卷,鼻頭泛紅,個子高大,有些像法國人,法國卷很適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