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舉人嘆了一口氣，“周兄，你也是知道，如今我這樣子，什么事兒也干不了，要想得點(diǎn)錢，只得另辟蹊徑。我在飛花樓里，知道一些客官喜歡這烏香，助興呀。所以，有人販賣，我就……你可懂了？”
　　
　　????路長軒恍然大悟，敢情車嘉銘是幫人販賣這個(gè)賺點(diǎn)差價(jià)。
　　
　　????同時(shí)，他也明白了，第一次見面，只怕這車舉人有一點(diǎn)故意的，其目的是兜售這烏香。
　　
　　????說這話，車舉人又從袖子里摸出兩顆來，鄭重其事放在路長軒手中：“周兄，如今我也只有這個(gè)本事了，你莫要嫌棄?！?br/>　　
　　????路長軒就拿在了手里。
　　
　　????車舉人說：“這是個(gè)好東西啊，周兄。我這些年將身子折騰垮了，頭暈氣悶、眼花、耳鳴……吃的了這個(gè)，竟然就好了。原來，它不但能助興，還有很好的藥效。你可知道，如今我也能偶爾給人寫信、寫對子，賺點(diǎn)錢了。周兄，都是它救了我。”
　　
　　????說著，拿出一桿煙槍，將那藥丸放進(jìn)去，點(diǎn)燃了，就吸起來。
　　
　　????吸了一口，神情十分暢快，一邊吸著，一邊徐徐吟哦：“其氣芬芳，其味清甜……精神煥發(fā)，頭目清利，繼之胸膈頓開，興致倍佳，久之骨節(jié)欲酥，雙眸倦豁，維時(shí)指枕高臥，萬念俱無，但覺夢境迷離，神魂駘宕，真極樂世界也！”
　　
　　????不過片刻，他吸食完畢，精神抖擻，大笑數(shù)聲，轉(zhuǎn)身就去取了筆墨紙硯，提筆就是游龍走鳳。
　　
　　????路長軒去看，車嘉銘正在畫牡丹，他潑墨而施重筆，作簡單勾勒，須臾間，一幅飽滿而生動的牡丹圖就呈現(xiàn)在眼前。
　　
　　????“好畫！”
　　
　　????路長軒禁不止擊掌贊嘆，不禁惋惜。車嘉銘無論書畫文章，都是上等之作，某些地方，竟然自己也有所不及。
　　
　　????車嘉銘將筆一丟，喟然長嘆：“這哪里就好了？你若見過菊兒的畫……哎！她那是拿畫筆的手，不是捏針線縫補(bǔ)衣裳的手……都怪我，都怪我……”
　　
　　????說著，車嘉銘就拿出幾幅圖來，說是菊兒的畫作。
　　
　　????這是一幅秋菊圖，上面還有詩作。
　　
　　????“東籬黃菊為誰香，不學(xué)群葩附艷陽。直待索秋霜色裹，自甘孤處作孤芳。”（注：作詩無能，抄*襲史鑄的。見笑大方。）
　　
　　????孤傲清高的形象躍然紙上。
　　
　　????路長軒就暗暗嘆息，這個(gè)菊兒……
　　
　　????菊兒進(jìn)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大約知道自己的哥哥說了什么，神情有些黯然，卻歉意地對路長軒說：“大哥估計(jì)又是想起我原來也會詩書琴畫，如今卻要縫補(bǔ)漿洗的事情了。起起落落，原就如此。周大哥莫要見怪?！?br/>　　
　　????路長軒越發(fā)為這個(gè)姑娘不值當(dāng)，深深憐憫她的才情。
　　
　　????菊兒卻始終不卑不亢，沒有一絲怨恨怨懟。
　　
　　????不幾日，他被停職反省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個(gè)嘴碎的閑傳，就被家里人知道了，路老太太哭哭啼啼，秦菲菲凄凄涼涼，一回家就心煩，他越發(fā)沒心思在家里。
　　
　　????尤其是秦菲菲，兩眼淚汪汪：“夫君，都是我的錯(cuò)，都是我的錯(cuò)！”
　　
　　????往日里，如果秦菲菲這樣可憐，路長軒早已將她擁在懷中好好安撫一番?？扇缃?，他只覺得她就像菟絲花，纏繞在身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出了府，漫無目的走了一陣，腳步就不由自主往車家去。
　　
　　????不出所料，菊兒還是在縫補(bǔ)衣裳，從門口進(jìn)去能看見她的倩影坐在椅子里。
　　
　　????她身子筆直，即便是做縫補(bǔ)這樣的事情，也十分認(rèn)真，但又手形飛快，這樣普通的事情在她做起來，竟然有一種莫名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