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之人,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矮個頭、長臉頰,肩頭背著一把木劍。只見他與于野微微一笑,小眼睛閃爍著精芒,很是高深莫測的樣子。
于野卻是心頭一跳。
道友,為同道之間的稱謂。
眼前的男子,雖其貌不揚(yáng),卻穿著道人的長袍,頭頂挽著道人的發(fā)髻,并且周身散發(fā)著淡淡的氣勢,顯然是一位煉氣修為的同道中人。
夜晚街頭,竟然遇到了蘄州的修士。而此人的修為也不高,他怎會看出自己的底細(xì)?
“請坐——”
于野不敢大意,便要起身。
誰想年輕男子卻拍了拍他的肩頭,徑自坐了下來,轉(zhuǎn)而又沖著秦家兄弟微微一笑,道:“這兩位兄弟不必拘謹(jǐn),將我當(dāng)作凡人便是?!?br/> 秦柱子尚自一頭霧水,忙道:“哎呀,莫非是位仙長?”
秦栓子也嚇了一跳。
不管怎樣,修仙者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卻坐在一起飲酒吃肉,著實(shí)叫人不敢想象。
男子笑而不語,更加顯得神秘。
秦柱子疑惑又道:“仙長所說的道友……是誰???”
秦栓子拿來酒碗,慌慌張張倒了碗酒。
男子看向于野,拱手道:“本人姓當(dāng),我爹圖省事,與我起名當(dāng)歸,又因我是家中僅有的男丁,便稱當(dāng)歸一。這位道友如何稱呼,來自何門何派?”
秦家兄弟又是驚訝不已。
于野舉手還禮,故作鎮(zhèn)定道:“本人乃是尋仙求道的一介散修,沒什么修為,也沒什么本事,還望道兄多多指教!”
秦家兄弟悄悄換了個眼色。
于野倒是說過前往中山尋仙求道,并未隱瞞身份。只是他過于寒酸,故而也沒誰將他當(dāng)成一位修仙者。
“哦?”
男子自稱當(dāng)歸一,名字有點(diǎn)古怪。他忽然面露喜色,伸手遮著嘴巴傳音道:“于兄弟,實(shí)不相瞞,我也是剛剛踏入煉氣境界……”
于野謹(jǐn)慎不語。
又聽傳音道:“你方才暗中取出銀子,瞞得過他人,卻瞞不過我的神識,我已留意你多時、也,誰想你的修為比我還弱,哈哈!”
“呼——”
于野暗暗松了口氣。
之前以為遇上仙門高人,一直在提心吊膽,誰想對方僅有煉氣一層的修為,碰巧發(fā)現(xiàn)他取出銀子的舉動,從而猜出了他身份。
于野弄清了原委,便不再擔(dān)心,端起酒碗道:“多謝道友的指教,請——”
“哈哈,請——”
當(dāng)歸一倒也爽快,舉起酒碗一飲而盡,趁著秦栓子倒酒之際,他昂頭挺胸又道:“與道友的散修不同,本人肩負(fù)師門傳承,此番游歷人間,只為斬妖除魔而匡扶正道!”
于野忍不住問道:“道友來自哪家仙門?”
當(dāng)歸一搖了搖頭,道:“師門,并不意味著仙門。我?guī)煾竷H有我一個弟子,我是他老人家五雷正法的唯一傳人?!?br/> 便于此時,街道上走來一位老者,慶幸道:“歸一仙長,老漢四處找你呢——”
當(dāng)歸一聳聳肩頭,無奈道:“邪祟橫生,我輩豈能袖手旁觀。于道友,有緣再會,恕我先走一步!”
他突然起身便走,揮手道:“帶路——”
于野還想詢問緣由,或是舉手送行,而當(dāng)歸一已跟著老者匆匆遠(yuǎn)去。
他端起酒碗暗忖,那個蘄州修士雖然修為不高,卻風(fēng)風(fēng)火火,古道熱腸,是個正義之人。
“于兄弟,你也懂得神通道法?”
秦家兄弟倆湊在一起,滿臉的好奇之色。
“尚未入門!”
“我說么,你一點(diǎn)也不像是修仙的高人!”
“飲酒,吃肉!”
“哈哈,干了這碗酒——”
一壇酒、五斤肉,轉(zhuǎn)瞬一掃而空。
三人吃飽喝足了,繼續(xù)在街上閑逛。
雖然夜色漸深,街上的行人依然往來不絕。
忽見前方的鋪?zhàn)永镘f出一人,是個衣衫不整的男子,身后跟著一個婆娘在大喊大叫。男子未及逃遠(yuǎn),被兩個持械的漢子迎頭攔住,“砰砰”便是一陣拳腳,然后抓起來返回鋪?zhàn)?。婆娘依舊跟著叫罵,很是兇狠潑辣。路過的行人似乎見怪不怪,沒幾個停下來瞧熱鬧。
于野卻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哈哈,走吧——”
“那人何故挨打?”
“于兄弟,你真的不懂?”
“從未見過?!?br/> “嘻嘻,那漢子吃花酒不給錢,遇到城中的兵士,免不了挨頓痛打,說不定還要被關(guān)入囚牢以示懲戒!”
“花酒?”
“自己看唄!”
秦柱子笑容古怪。
于野這才看清鋪?zhàn)娱T楣上的匾額上刻著春香閣三個字,卻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與其想來,春香閣不就是一家客棧么?秦栓子又忍不住在他耳邊嘀咕一聲,他總算明白了過來,禁不住臉皮一熱,低著頭一陣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