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就全訂啊摔!!她“唔”了聲,揉著迷蒙的眼睛道:“不必驚擾他?!?br/> 紀初桃抿了茶水漱口,不經(jīng)意瞄見拂鈴眼底的疲青,溫聲問:“拂鈴,你昨夜沒休息好么?”
“奴婢沒事,謝殿下關(guān)心。”為主子守了一整晚的拂鈴無奈笑笑,心想:昨夜放任野獸在旁還能安然入睡的,怕是只有三殿下一人了。
辰時,內(nèi)侍小年前來請示是否傳膳。
紀初桃應(yīng)允,瞥見廊下衣著單薄的祁炎,又喚住太監(jiān)小年道:“給祁將軍送些吃食,再給他備幾身衣裳,千萬別冷落了他?!?br/>
小年對祁炎為何會出現(xiàn)在公主府中并不意外,經(jīng)過昨晚同寢之事,怕是整個公主府的人都知曉他是三殿下的裙下之臣。遂欣然領(lǐng)命,前去安排事宜。
用過膳,紀初桃決定入宮一趟。
長信宮殿前,紀初桃與數(shù)名文官迎面相逢。
為首那人清冷如玉,在一群傴僂白發(fā)的酸朽老臣間有鶴立雞群之態(tài),明明極為年輕,卻穿著三品紫衣官袍,腰配金魚袋,胸前的孔雀刺繡栩栩如生……這樣年輕便身居高位之人,整個大殷只有一位。
昌隆八年的狀元郎,如今的左相褚珩。
昨日宮門前,那群為祁炎請命的士子儒生鬧著要見的,就是這位冷面青天的左相大人。
見到紀初桃,褚珩停下腳步,稍稍避讓,朝她攏袖一禮。
其他文臣亦跟著行禮,只是見了紀初桃,面色像吞了蒼蠅似的古怪。擦肩而過時,她甚至聽到了幾聲渾濁的嘆息,說什么“如此折辱,豈非寒天下人之心”……
紀初桃能猜出,他們是為誰而來。
紀初桃十六年來最荒唐的一件事,便是向大姐要了祁炎,像是頭一遭做壞事的孩子,難免忐忑愧疚。
入殿問了好,紀初桃在紀妧身側(cè)的位置坐下,關(guān)切道:“大皇姐,祁炎之事,我是否讓你為難了?”
紀妧并未直接回答,只問:“永寧,你可知道,為何你向本宮索要祁炎,褚珩他們會有如此非議么?”
紀初桃小聲回答:“我知道,他們在為祁將軍抱不平?”
“不,是因為你還不夠強?!奔o妧一言否定,語氣一如既往平靜大氣,“你要記住,只要你手段夠硬,權(quán)力夠大,管他五陵年少還是將軍世子,都會爭著做你的的入幕之賓。他們?yōu)橹畱嵖牟⒎鞘亲屍钛资谭钜粋€長公主,而是侍奉一個無用的長公主?!?br/>
紀初桃心中微震。
她知道大姐想教會她什么,可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問:光靠權(quán)利,真的能征服一切么?
“想什么?”紀妧問。
紀初桃回神,深吸一口氣抬頭,問出了藏在自己心底很久的困惑:“我只是覺得,若有一天我想要的東西、喜歡的人,只能靠手段去攫取,那我真的會幸福么?”
“可若不強,便會像今日一樣,連選擇男人的權(quán)利都沒有?!鳖D了頓,紀妧望著妹妹一字一句道,“連區(qū)區(qū)反賊之后,都可以拒絕你的婚事?!?br/> 紀初桃好像明白了什么,心臟一緊。
明知追問下去未必能承受得住真相,但她還是沒忍住問出口:“所以,大皇姐將祁炎送到我身邊,并非在乎我的心愿,只是恰好借我來懲罰他?”
祁炎拒絕做駙馬,便讓他嘗嘗屈人裙下的滋味,這的確是大姐的行事風(fēng)格。
“有何區(qū)別?”紀妧輕飄飄反問。
“有區(qū)別的。”紀初桃抿了抿唇,心中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悶悶地說,“我以為,不管朝局如何紛亂,至少我和皇姐之間,沒有那些爾虞我詐的利用……”
略帶失落的一番話,卻讓鐵石心腸慣了的紀妧有了一瞬的刺痛。
但僅是片刻,她恢復(fù)了常態(tài),冷冷道:“看來本宮太縱容你了,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各取所需而已,談何利用?”
長這么大,這還是大皇姐第一次用這般嚴厲的語氣斥責(zé)自己,紀初桃意外之余,心中不免有些難受。
這種難受,是從那場突如其來的御宴賜婚開始,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從小她就跟在姐姐們的屁股后跑,年年復(fù)歲歲,可不知何時開始,姐姐們與她漸行漸遠,公正的大姐變得冷硬,明朗的二姐越發(fā)放誕,好像只有她一人被拋在了回憶里,舉步不前。
她太依賴皇姐們,以至于險些忘了:原來長大后,很多東西不再是撒撒嬌就能得到的。
想明白了這點,紀初桃反而能壓下酸澀,平靜下來。
她握了握手指,下定決心起身,在紀妧驚訝的目光中行了大禮。
“長姐有長姐的立場,永寧都明白。只是祁炎既然給了我,我就要用自己的辦法處置他。”紀初桃聲線清澈,前所未有的溫柔堅定。
紀妧面色稍緩。
片刻,她抬起一手虛扶,望著妹妹道:“既是給了你,怎么玩,當由你自己決定?!?br/>
有了大姐首肯,至少在公主府中,紀初桃便能用自己的方式護祁炎周全。
告退前,紀初桃猶豫再三,終是放軟聲音解釋:“大皇姐莫要生氣,方才,我并無忤逆之意……”
秋女史捧了公文過來,紀初桃只得將滿腹話語咽下,乖巧道:“那,大皇姐先忙,永寧告退。”
說罷福了一福,低著頭快步出了殿。
待她一走,紀妧這才閉目,揉了揉太陽穴。
秋女史將堆積的公文擱置在紀妧面前,一一整理道:“先前鎮(zhèn)國侯世子入獄,以退為進,弄得殿下既不能殺他,又不能放他,情形十分被動。如今殿下順水推舟,將他送去三公主那兒,既能暫時削去他的軍職,又能解眼前困境,實乃一石二鳥之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