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就全訂啊摔??!不知誰左右了風向,議論漸漸被朝臣的道賀聲取代。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將紀初桃送上風口浪尖,才輕松片刻的心又驟然提起,當真不要太刺激。
她慍惱地望向長姐的方向,紀妧端坐在那兒,鳳眸掃視朝堂,如同在欣賞一場絕妙的局。而一旁的皇弟唯唯諾諾,報以紀初桃一個歉疚的眼神。
“二姐,這到底怎么回事?”紀初桃只好悄悄求助身側的紀姝,著急道,“大姐平日最是護短,對我比對皇弟還要寬容溫和,怎會突然做這種決定?”
紀姝看好戲看得正起勁,順手將貍奴交給身后的俊美內(nèi)侍,懶洋洋朝險些嚇壞的妹妹道:“你以為盯著你和祁炎的,只有一個我么?”
一語驚醒夢中人,紀初桃瞪著眼道:“所以,大姐早就知道我私自去見他了?”
那賜婚之事,到底是大姐誤會她對祁炎有意,還是說早有預謀?
紀初桃十六年的人生加起來都不如今天一天精彩,仿佛所有的平衡在這場宴會上被打破,卷起了暗流。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腦中一片混沌,又中邪似的浮現(xiàn)夢中新婚燕爾的場景,仿佛看見殿中的祁炎換上了婚袍,挑開紗簾朝她走來……
明明祁炎否定了墨玉的存在,可為何事情的走向又開始向夢境靠攏?
不行,就算是命中注定會與祁炎成親,也不該是以這樣的方式!
思及此,紀初桃心下一橫,起身道:“大皇姐……”
還未站起,卻見身邊伸來一只微涼的素手,將她穩(wěn)穩(wěn)拉回了位置坐好。
“急什么?還輪不到你出場。”紀姝朝同樣身處風尖浪口的祁炎抬抬下頜,“先看那小子如何回應?!?br/>
也對,若祁炎應付不了,再由她出面和大姐說……
想到這,紀初桃稍稍定神,目光追隨祁炎的方向而去,而后怔神。
祁炎也在看她,面色模糊晦暗,透著肅殺之氣和那么一丁點兒似有似無的……敵意?
就,兇兇的。
紀初桃咕咚咽了咽口水,待要仔細看時,祁炎已別過臉,只留給她一個清高的側顏。
紀家姐妹早就布局好了罷?
祁炎將視線從紀初桃身上收回,忍不住在意:現(xiàn)在又裝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慌亂模樣給誰看呢?
周圍百官阿諛奉承的道賀聲讓他煩躁,無數(shù)道目光聚集在他和紀初桃身上,如同蛛網(wǎng)縛結,等待他這“獵物”做最后的垂死之掙,為這場陰謀落下完美的帷幕。
可惜,他并不想做紀妧身邊的狗。
想到這,祁炎揚起唇線,抬起輕狂不馴的眼眸,迎著各色各異的目光,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一字一句朗聲道:“臣出身草莽,當不起這門婚事,還殿下請收回成命!”
大殿悄靜了一瞬,繼而爆發(fā)出更熱烈的嘩然聲。
他拒絕得過于直接,霎時所有人看祁炎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子,哂笑者有之,嘆息者有之,但更多的是看好戲的嘲弄……
八月中,御宴。
紀初桃被大姐賜婚給祁炎,不到半盞茶時間,又被這個狂妄的少年當眾拒婚……
自始至終,到底有沒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o初桃氣結。
……
宴會散后,紀初桃直接去了長信宮。
紀妧似乎早料到她會尋來,見到她皺著眉進殿,一點驚訝也無,淡然招呼她道:“永寧,坐?!?br/>
紀初桃并未坐下,依舊穿著赴宴的織霞衣立于殿中,第一次認真地端詳優(yōu)雅品茶的紀妧:那是她長姐,是她從小最信任也是最敬畏的親人。
紀妧低聲吩咐了貼身女官一句什么,女官領命退下,輕輕掩上大殿的門。
光線隔絕,寂靜中,紀妧的聲音穩(wěn)穩(wěn)傳來:“我是輔國長公主,也是你的姐姐,有話直說便是?!?br/>
正是因為她是從小呵護自己長大的長姐,做這種決定時,紀初桃才格外在意。
她不想隱瞞,直言道:“大皇姐為何要將我賜婚給祁炎?”
紀妧吹了吹茶末,道:“本宮既然能說出那番話,就有十足的把握保住你。那個狼崽子野心大得很,不可能答應賜婚。你受了委屈,本宮自會替你出氣?!?br/> 紀初桃心里并未舒坦多少,悶聲反問道:“大皇姐可曾想過,萬一祁炎答應了呢?”
紀妧淡淡一笑。
那雙鳳眸中是看透一切的睿智,道:“萬一答應了,不也是兩全其美么,永寧?本宮以為你會高興?!?br/>
摻雜利益的婚姻,沒人會歡喜。紀初桃攥了攥袖口,終于說出了橫亙心里的話:“是不是在大皇姐眼里,我與其他人沒有任何不同?”
紀妧神情微頓。
紀初桃剛出了長信宮,便見門下立著一人。
她停住腳步,遲疑道:“二皇姐怎的來了?”
紀姝裹著一身冷香狐裘,面容在淡陽下蒼白得近乎透明,懶洋洋道:“來看看我的小廢物有沒有傷心欲絕,為一個不識抬舉的男人一哭二鬧三上吊。”
“我才不會!”紀初桃笑了聲,精神些了,迎向紀姝道,“我本就不喜歡政治聯(lián)姻,何況帝姬就是下嫁,即便被拒絕,損害的也不是我的名譽?!?br/>
既然不是為此事煩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紀姝看了眼長信宮大殿,勾著嫵媚的笑意,似是寬慰道:“都說‘高處不勝寒’,一個人在高位坐久了,心是會越來越冷的。”
紀初桃扭頭看她,紀姝卻是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倦怠道:“今日這場好戲才剛開始,可惜我等不到落幕的時候了?!?br/>
紀初桃大驚,擔憂道:“二姐何出此言?”
“瞧你嚇的!放心,禍害遺千年,大殷完蛋之前我是不會死的?!奔o姝大概飲了酒,又開始口無遮攔了,“京都濕冷,我要搬去南方別院小住一月,別想我,想我也不稀罕。”
說罷她擺擺手,飄然灑脫而去,迎向不遠處候著的美侍。
……
離那場荒唐的宮宴結束,已有兩天。
鎮(zhèn)國侯府,后院射圃,草靶上已經(jīng)釘滿了羽箭。
祁炎一身勁裝,手挽大弓,正屈起一腿坐在石凳上,在給弓弦上油保養(yǎng)。
一旁的宋元白抱著箭筒,憋了許久,忍不住嘆道:“祁炎,你當眾拒婚,拂了皇家的臉面,這事兒怕是難以收場了,要不要請你爹出面……”
說到一半,宋元白又泄了氣。
當年祁老爺子什么都好,就是兒子過于草包。若說這草包唯一的貢獻,便是替祁家生了個天縱英才的祁炎,這才穩(wěn)住在朝中的基業(yè)……
指望鎮(zhèn)國侯,還不如指望祁炎自己。
想到此,宋元白湊上前賊兮兮道:“永寧長公主確實極美,祁炎你真的不考慮考慮?”
說實話,紀初桃甚至比傳聞中還要好上甚多!和她的姐姐們不同,那是一種未經(jīng)世事的干凈靈動,在權勢熏心的宮闈中顯得如此亮眼,一觸及便再也看不進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