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彪馬狂奔,兩旁的草木往后飛退。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黑暗荒原,蜿蜒的河流閃爍銀光。
支狩真伏在顛簸的馬背上,眼皮耷拉,強打起精神,揮劍割向系在彪馬兩側(cè)的籮筐?!芭?!”“砰!”兩只籮筐掉落下去,五花八門的奇物灑了一地。
支狩真掉轉(zhuǎn)馬頭,劍尖刺上馬臀,彪馬痛嘶一聲,往另一個方向狂奔。支狩真接著滾下馬背,摔倒在夜晚濕涼的草地上,腦子陣陣暈眩。
他吃力地翻了個身,先抓住劍,再爬向籮筐。地面仿佛在旋轉(zhuǎn),近在咫尺的籮筐晃出模模糊糊的重影,支狩真眼前發(fā)黑,濃烈的睡意不可抑止地涌上來,淹沒了他。
蘇醒時,上空烈陽普照,金輝刺目,奔騰而過的天河亮得逼人。支狩真瞇起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伸手摸到身邊的長劍。一只灰撲撲的肥鼠正埋頭啃咬他的腳趾,冷不丁地受驚竄走,剛要鉆入土洞,劍光一閃,將鼠頭“吱”地釘在地上。
支狩真猶豫了一下,撕掉鼠皮,和著血水、內(nèi)臟一起狼吞虎咽。鼠血十分腥氣,然而鼠肉肥嫩可口,細細咀嚼起來,透著一絲鮮甜,比蟲干的滋味好上太多。
吃完鼠肉,支狩真連骨頭也咬碎吞下,腹中饑火才稍稍緩減。他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幾日,四下里一片寂靜,煦風吹過空曠的荒野,兩只籮筐靜靜地躺在前方的野草堆里,諸多奇物被陽光照得閃爍不定。幾只小野雀停棲在筐邊,好奇地啄食幾下,啾鳴著箭一般沖上藍天。
支狩真微微舒了口氣,他選擇奪馬而逃,這兩筐奇物志在必得。當時他藏身在馬腹下,直到一名鯉禍追上來,才突然出手,將其斬殺。至于阿光,被他種下了神鎖訣,留待日后慢慢追索。以那個鯉禍身軀化劍的實力,硬拼等于送死。
支狩真以劍撐起身子,撿起散落在草叢里的奇物。醉泥果確有妙效,此刻他神清氣爽,筋骨舒暢,連虧損的氣血也補足了不少。體內(nèi),兩道日、月劍氣竟在不知不覺中變小了,像是虛幻了幾分。
反觀識海,三十六顆星斗組成的棋盤下方,赫然出現(xiàn)了一絲金、銀雙色的劍影,筆直懸垂識海,半浮半沉。璀璨的星光不時紛揚灑落,消融在劍影上,凝出瑩瑩清輝。
支狩真不由吃了一驚,日、月劍氣本在體內(nèi),如何又分化出一絲入了識海?難怪劍氣消減了不少。或許是自己對抗醉泥果時,一次次驅(qū)使日、月劍氣撞擊,才生出了這般變化?
道門宗義常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庇终f“沖氣以為和?!蹦侨?、月劍氣相撞,猶如陰陽相沖,沖而生變?轉(zhuǎn)入識海的這一絲劍影,便是沖氣之后的“和”?
他苦思冥想,愈發(fā)覺得有理。所謂“陰陽互根”,豈不正合懷胎之意?所謂“沖氣為和”,“和”者不正是孕育誕生的胎兒?所謂“凝結(jié)劍胎”,汲取日、月劍氣才是最正宗的法門?
支狩真琢磨良久,忽而發(fā)力揮劍,體內(nèi)日、月劍氣陡然擊撞,疼痛徹骨。稍一平復,他再次揮劍,如此不斷重復,直到冷汗?jié)裢感乇常麄€人幾乎虛脫,方才暫時收手。
不出他的所料,體內(nèi)兩道日、月劍氣又消減了一絲,而識海里的劍影則凝實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