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明王四十七年未月十五,羽族巡狩團(tuán)入京。
太子伊墨率領(lǐng)百官,出朱雀門親自恭迎,并于皇家的樂游苑宴請上使,諸多世家弟子作陪。
支狩真也在其內(nèi),他華服盛裝,髻插玉簪,跪坐在外圍的一張食案前,特意不帶佩劍,避免引來羽族的注目。
王子喬坐在他身后,右邊是周處,謝玄坐在左首,隨手折下花圃里的一朵茉莉花,斜斜插在衣襟上,對著身前環(huán)繞而過的一汪曲水顧盼照影。
“原兄,謝兄,周兄……”孔九言過來入座,一絲不茍地向眾人逐個施禮問候??拙勇龡l斯理地跟在后面,眼角暗瞄不停,一年之計在于夏啊,小娘子們穿的都那么輕薄通透。
“諸位,最近可曾見過我家十三弟么?”寒暄了幾句,孔九言禁不住開口詢問,眉宇間頗有些焦慮。蒙蔭節(jié)過后,他留在建康尋找十三弟,至今難覓音蹤。
眾人紛紛搖頭,孔九言愈發(fā)憂心忡忡。小十三雖然愛胡鬧,卻也不會如此不知分寸,莫非真的出了意外?
“小安,聽說前幾天你約了我堂姐,兩個人悄悄夜游秦淮?”謝玄瞄了一眼坐在前邊的王涼米,刻意提高聲響。
王徽、王獻(xiàn)兄弟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膝蓋,腰背微微后仰,豎起雙耳細(xì)聽。這幾日,原安與謝詠絮半夜私游的香艷故事,業(yè)已傳遍了建康大街小巷,成為茶樓飯館的熱議話題。
據(jù)傳謝詠絮昨個出門,還被一些不滿的女子扔了臭雞蛋。
支狩真無奈地道:“大嘴兄,我二人只是探討劍術(shù)而已,你莫要聽信市井間的流言蜚語?!?br/> “空穴來風(fēng),未必?zé)o因。”謝玄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你們深更半夜,私自相約秦淮河,只是為了探討劍術(shù)。嘿嘿,小安,你圓謊的本領(lǐng)可不及你的劍術(shù)高明啊?!?br/> 王徽深以為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王獻(xiàn)一抖泥金折扇,夸張地一陣猛搖,扇面上赫然寫著“欲蓋彌彰”四個大字。
支狩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何須欺瞞大嘴兄?事實確實如此?!?br/> “好吧,為兄信你就是了。”謝玄又瞄了一眼王涼米,語氣曖昧地道,“我相信你們孤男寡女,半夜里除了論劍,其它什么都沒做。”
孔君子捋了捋美須,長嘆道:“干柴烈火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啊!”
支狩真瞧了瞧謝玄:“我若做了其它什么,豈不成了大嘴你的姐夫?”
謝玄一呆,嘴角也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抓起食案上的水晶蟹包,囫圇塞進(jìn)嘴里。
原安想做謝家的女婿?王徽眼神一亮,與邊上的世家弟子耳語了幾句,那人又神秘兮兮地告知鄰座,如此一來二去,百來個世家弟子開始瘋傳——“原安和謝詠絮下月大婚!”
這些世家子們處在宴席的最外圍,呈環(huán)形層層而坐,嵐竹編制的一張張食案皆為清新的翠綠色,從上空望去,形似一朵巨碩花朵的花萼部分。里圈則是世家長輩們的席位,同樣環(huán)狀分布,層層相繞,食案皆由朱紅色的丹木打造,猶如片片綻放的艷紅花瓣。
此乃建康門閥最時興的如花宴,往內(nèi)的花蕊部分是太陽石打磨的金色食案,朝中百官正襟危坐。太子伊墨、司徒王亭之、司空潘陽明、大將軍高傾月,以及十來個羽族高踞在羊脂玉食案前,位于整個如花宴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