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宋枝的目光,女人也看向那個垃圾堆中的紙菠蘿,似乎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只隨口笑道:“時禮太忙,搬家的事情就我來負(fù)責(zé)了。”
“......”
宋枝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個彩色菠蘿,站著沒有動。
鼻頭止不住在發(fā)酸。
時禮。
這女人叫得好親密。
搬家由她負(fù)責(zé)。
為什么?
你們住在一起的嗎?
在這一瞬間。
宋枝后悔千里過來,真的不該一時沖動過來。
她不該的。
不過來就不會親眼目睹如此傷人的一幕。
見宋枝遲遲不說話,女人問她:“進(jìn)來喝杯水吧,我給時禮打個電話?!?br/> “不......”宋枝聲音變得又低又小,“不用,我只是順便來找一下他,既然不在就算了,我朋友還在樓下等我,我得下去了?!?br/> “那行吧?!?br/>
宋枝收眼不再看那個菠蘿,轉(zhuǎn)身快步進(jìn)到電梯里。
腦子里亂糟糟的。
想起他發(fā)的那條微信——
【謝謝小宋枝,哥哥會好好保存的。】
......騙子。
讓別的女人扔掉,就是你所謂的好好保存嗎?
宋枝不用問也知道,那個女人就是事務(wù)所老板的女兒。
他的未婚妻。
剛出公寓樓,宋枝迎面遇到兩個身穿警服的民警,徑直朝她走來:“宋枝是嗎?”
宋枝愣?。骸坝惺裁词虑閱幔俊?br/>
其中一個民警說:“你父母在蓮慶市報警說你失蹤了,現(xiàn)在你跟我們回派出所吧,你父母說會安排人來接你?!?br/> “......”
宋枝跟著兩名民警上警車,坐在后排。一個年輕點的民警在開車,一個年長的民警坐在她旁邊。
從民警口中得知,爸媽在清早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以后找了一圈,打電話問了一圈她的同學(xué),都說不知道她在哪里。出于擔(dān)心,爸媽直接到派出所報警。
蓮慶派出所的民警通過宋枝的身份證號碼,查詢到她購買過一張昨晚到間蕓市的火車票。
又通過查看火車出站口的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她上一輛車牌尾號為jy6756的黑色大眾車。
最后,間蕓警方聯(lián)系到那位大眾車主,獲取到宋枝的準(zhǔn)確地址。
便一路找了過來。
爸媽要求帶她回派出所,會讓人來接她。
宋枝聽后內(nèi)心非常自責(zé),自己這么沖動,害爸媽這么擔(dān)心。
沉默一會后兒,宋枝輕聲道:“警察叔叔我能開窗嗎?我想吹吹風(fēng)?!?br/>
旁邊的年長民警說:“車?yán)镉锌照{(diào)呀。”
宋枝還是說:“我想吹吹風(fēng)。”
“那你開嘛。”
宋枝降下車窗,燥熱的盛夏風(fēng)吹拂在臉上。吹著吹著,把忍耐許久的眼淚全部給吹了出來。
啪嗒啪嗒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砸在手背上。
砸在他送的白色雛菊裙子上。
宋枝抬手用手背擦,用力且反復(fù)擦著。
可越擦越掉。
年長民警注意到她在哭,轉(zhuǎn)過頭來問她:”怎么回事啊小姑娘?受什么委屈,你和叔叔說,叔叔給你處理?!?br/> “不用?!彼沃ξ嬷劬Φ拖骂^,“叔叔你處理不了?!?br/> 她說到最后,嗓音又抖又哽咽。
“叔叔能處理?!蹦觊L民警扯過幾張抽紙塞到她手里,像一位生活中的慈父,溫聲細(xì)語地對她說:“告訴叔叔,誰欺負(fù)你,叔叔保證給你處理?!?br/> 宋枝抽抽搭搭地?fù)u頭:“真的、真的處理不了。”
不能處理他成為別人的未婚夫。
不能處理那個被丟掉的紙菠蘿。
更不能處理他騙她。
騙她會好好保存紙菠蘿,騙她會回蓮慶看她。
這些的這些,警察叔叔都處理不了。
-
到警察局以后,宋枝就坐在詢問室里面等。詢問室里只有兩張長椅,一張黑色長桌,和一顆蔫不拉秋的綠蘿,還有臺老舊的飲水機。
老民警用紙杯給她接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喝點吧。”
“謝謝叔叔?!?br/>
在車上哭過以后,宋枝情緒稍稍穩(wěn)定,努力說服自己去接受這一切。
畢竟事實已定,容不得她不接受。
宋枝眼眶還是紅紅的,喝幾口水后問老民警:“叔叔,爸媽讓誰來接我?”
老民警:“還不知道呢,不過想來快到了,到了你就知道了?!?br/> “好吧?!?br/>
這時候詢問室的門被打開。
宋枝看過去,然后怔住。
來的人居然是聞時禮。
他現(xiàn)在就站在門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額頭上有一層薄薄細(xì)汗,胸口呼吸的起伏幅度不小。
看來是一路腳步匆匆過來的。
兩年未見。
他一身筆挺黑西裝,英俊依舊,眉眼依舊,不笑時渾身散發(fā)著強烈的威壓感都是依舊。不同的是他看上去愈發(fā)成熟,身上有著從事律師后的精英斯文感。
像是什么都沒變,又像是什么都變了。
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聞時禮靜靜看著她很久很久,而后直接走過來停在她面前,面無表情道:“宋枝,你怎么回事?”
宋枝喉間一哽,站起來。
聞時禮眸光一凝。
小姑娘長高了很多,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他肩膀位置了。
但他臉上始終維持著淡漠,繼續(xù)問:“說說看,怎么回事?”
“......”
“看來你是膽子隨著身高一起長的。”聞時禮單手掐著腰,嗓音又低又冷,“你瞞著家里人,坐一整晚的火車跑到間蕓干什么,我打你電話還一直不接?”
宋枝看著他深黑的眼瞳,嗓子眼里堵得無比難受,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想說的話偏偏又那么多。
哥哥,我瞞著家里坐一整晚的火車,是為了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