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素顏不容易，剛出社會就得賺錢養(yǎng)家，供她父母生活，供她妹妹上學(xué)，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孫思勉都希望她能好。
　　
　　“我會成功。”
　　
　　她上前抱了孫思勉，孫思勉站在原地，還是那個手插褲兜的姿勢一動不動，余素顏墊著腳尖在他耳邊平和的說，“總有一天我會站在最高處，思勉，就當(dāng)我對不起你，可我真的不能放棄這一次的機(jī)會?！?br/>　　
　　孫思勉一條手臂停在半空，片刻后，輕輕拍拍她的背，“我明白?！?br/>　　
　　“愛過我嗎？”
　　
　　余素顏緩緩放開他，夜燈下，暈黃的光線讓她看不清楚孫思勉低垂眼簾下深沉的目光，她沒有經(jīng)過深思，平靜問他。
　　
　　他搖搖頭，唇角一抹輕嘲，“你不是早就有了決定？現(xiàn)在追究這個，意義何在？”
　　
　　于是余素顏笑了，搖搖頭退到離他兩步遠(yuǎn)的位置，“思勉，你不愛我?！?
　　
　　由始至終不愛我。
　　
　　女人的直覺很準(zhǔn)，已經(jīng)這么多年，不管她愿意去承認(rèn)與否，孫思勉于她，感情里最多的成分，也不過是彌補(bǔ)。
　　
　　他是一個有責(zé)任心的男人，碰了她，自然會要她，斷送了他和喬湘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換得旁人一句負(fù)心漢。
　　
　　他沒有后悔過嗎？
　　
　　是后悔碰她，還是后悔親手扼殺他和喬湘的純粹感情，余素顏不想深究，也不想知道。
　　
　　看似她贏了喬湘，其實(shí)她心里非常明白，她從未真的贏過她。當(dāng)一個人選擇你的時候，他不一定真的愛你，唯有留在他心里的那個人，她才是整段感情里的勝利者。
　　
　　夜那么深，孫思勉波瀾不驚的表情在余素顏的目光里，過去的種種串聯(lián)在一起，她陡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甚至還有過自責(zé)，有過虧欠，孫思勉為她失掉的名聲，她最終還是用背叛予以回報(bào)——而事實(shí)上，她這番斟酌糾結(jié)，對他來說似乎不過生命中一些細(xì)小波瀾，甚至沒有波瀾。
　　
　　“回吧?！?
　　
　　孫思勉看她良久，看她眼眶泛紅，看她眼底潮汐涌動，終究是低沉開口，讓她走。
　　
　　夫妻到最后，也不過猶如親人般，生活淡如水，在失去喬湘那一刻，孫思勉從未想過此生還會再次泛起漣漪。
　　
　　對余素顏有的是責(zé)任，她那般清高驕傲的女子，出身貧苦，自尊也就越發(fā)貧瘠，越是貧瘠，就越是捍衛(wèi)，他已經(jīng)負(fù)了一個人，不想再負(fù)另一個人，娶她，對她好，今生今世不離不棄，是他能做到對余素顏的承諾。
　　
　　兩個人相處久了，不是沒有感情，哪怕那感情就只是親人，孫思勉也沒想過離開她。
　　
　　是她選擇另謀良人，是她選擇棄他，孫思勉不是不惱，然而，一段感情中，其中一方已經(jīng)不在原位，再挽留也沒有任何意義。
　　
　　于是放過她，就當(dāng)放過自己。
　　
　　孫思勉說完，人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余素顏眼睛一閉，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她上前死死攥緊他的手腕，雖沒哭出來，聲音卻是那么歇斯底里，“孫思勉，你只能讓我更恨她！”?
　　
　　孫思勉淡笑，輕輕拉開她的手，“恨誰？喬湘嗎？”
　　
　　他失聲笑出來，低頭望著那張依舊驕傲的女人臉。
　　
　　“素顏，你還是不懂我，從我離開她那天開始，就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還會和她有所牽連?！?br/>　　
　　“倒是你，這六年間我沒有拿正眼看過你之外的任何一個女人，孫家少奶奶的位置給你留著，是你不要。”
　　
　　淡然溫和的聲音有所停滯，而后他似乎一聲輕嘆，“素顏，過不下去那就散了，你有更高的眼光我也不怪你，我只是想要跟你提個醒，言瑞森不是我，你要做什么之前，先行掂量?！?br/>　　
　　余素顏別開臉，將臉上淚痕擦了去，冷笑，“你是不是還想說一句好自為之？”
　　
　　孫思勉抿抿薄唇，垂眸輕搖頭。
　　
　　余素顏問他，“要去軍演了？”?
　　
　　“月底?！?br/>　　
　　“去多久？”
　　
　　“一個多月?！?br/>　　
　　他眨了下眼睛，又道，“我申請去了新疆。”
　　
　　余素顏聞言一驚，卻看見孫思勉釋然的目光。
　　
　　他還是這樣。
　　
　　他選擇遠(yuǎn)離，于他于她，也都是好事一件，周遭硝煙彌漫，從來不乏重傷或好事者，當(dāng)事人都不在了，那些議論都會變得無聊而沒有意義。
　　
　　余素顏在這一刻無法不去承認(rèn)，孫思勉對她的好，不是三言兩語能否認(rèn)干凈。
　　
　　可那又如何，他不愛她。
　　
　　余素顏像是被自己催眠了，她這番所為，她不讓自己徒生虧欠。
　　
　　……
　　
　　孫思勉打報(bào)告申請調(diào)令的事情，孫夫人是在第二天下午得到消息的。
　　
　　彼時孫首長開會到中途，部下遞上一根好煙，孫首長出來抽煙的時候恰好碰見來視察的言司令。
　　
　　跟言司令閑聊幾句，言司令臨走時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他說，“思勉申請去新疆的事情還沒讓你知道吧？”
　　
　　當(dāng)時孫首長就震住了。
　　
　　之后打電話給孫夫人，孫夫人接到電話之后，差點(diǎn)沒哭死。
　　
　　其實(shí)所有人都誤解孫思勉了，覺得他是因?yàn)橛嗨仡伕匀鹕木p聞導(dǎo)致面子上掛不住而選擇調(diào)走，事實(shí)上孫思勉心理承受能力好得很，哪兒那么容易被這種事情影響。
　　
　　他要走，純屬為了余素顏。
　　
　　孫夫人哭累了，想起來喬湘，立馬給喬湘打了電話去。
　　
　　正是學(xué)校下午點(diǎn)心時間，孩子們剛起床沒多久，在看動畫片等著趙阿姨和崔阿姨送點(diǎn)心過來。
　　
　　喬湘就是這個時候接到孫夫人電話的。
　　
　　詫異孫夫人怎么會這個時候找她，喬湘去陽臺上接電話，“喂，孫伯母……”?
　　
　　“湘湘啊，湘湘我不活了，思勉他要去新疆，他要去新疆??！那邊動亂已經(jīng)死了不少軍人和維和警察了你知道不知道??！”
　　
　　?“……”
　　
　　?“湘湘你快去給我勸勸我那兒子好不好，就當(dāng)孫伯母求你了！”?
　　
　　……
　　
　　掛了電話，喬湘好半晌沒緩過來。
　　
　　孫思勉要申請去新疆？怎么從來沒聽他也沒聽孫思瑤說起過？
　　
　　真的是被余素顏傷到了，想要走遠(yuǎn)一點(diǎn)眼不見為凈？
　　
　　喬湘在心里把所有事情想了一遍，甚至都想著要不要去跟孫思勉解釋一下，言瑞森對余素顏不會有那個意思。
　　
　　想想還是覺得算了，都不知道該拿什么立場去解釋。
　　
　　徽城到b市，開車來回就三個多小時，放學(xué)后喬湘坐在車?yán)锵肓艘魂?，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去找了孫思勉。
　　
　　去找他的最大原因還是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