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筱筱本無心此事,但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再加上嬪妃所乘的鳳舟皆由經(jīng)驗豐富的宮人把持,更有三五宮娥隨行,柳筱筱便也沒了異議。
四人上了一架明黃色雕刻著九頭鸞鳥的鳳舟,內(nèi)里足以容納數(shù)十人,放著一套金絲楠木的桌椅板凳,最前方更有一架楠木雕刻精致鳳尾花的七弦琴,荷色的帷幔隨風(fēng)搖曳,帶動滿湖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花姚瑞似是極為熟悉這架鳳舟,殷勤的引領(lǐng)柳筱筱等人落座,這才側(cè)身坐在那架楠木七弦琴前,纖纖玉指透著白色的光華,輕撫琴弦,一陣悠揚悅耳的琴聲徐徐飄出。
她彈了一曲《高山流水》,音符在指尖飛瀉,在青山綠水間流淌,穿過一條濕漉漉的林間小道,采了花草的芬芳,攜裹著伶仃的清泉,穿越時間與空間的隔閡,緩緩傳入耳中。
想當(dāng)年,伯牙架琴于春水之邊,端坐琴前,身著一襲長衫白衣,挽了一個高高的發(fā)髻,長發(fā)隨風(fēng)飄飛,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龐,迷離的眼神,沉醉于琴上的弦,他那雙修長的手,撥動指尖琴弦,一時間天人合一,物我兩忘。
山里有位名叫子期的鐘姓樵夫,聞得琴音,丟下身上的背簍和柴刀,立耳靜聽,方鼓琴而志在泰山,子期曰:“善哉之鼓琴,巍巍乎若太山?!鄙詴r而志在流水,子期曰:“善哉之鼓琴,洋洋乎若流水?!?br/> 伯牙聽聞,念及師傅成年帶其至蓬萊師學(xué)萬子春之“移情術(shù)”未遂,卻見東海波濤洶涌,岸邊山林杳深,群鳥悲鳴,其便學(xué)的移情而歸,自此便無一人能洞悉其琴中之意,其正孤苦郁悶,感慨知音難覓,莫道山林竟遇知音。
一曲罷,起身施禮于子期:“吾乃楚國郢都人,晉大夫俞瑞,字伯牙是也?!弊悠谝嗍┒Y答道:“一介草根鐘家子期?!?br/> 兩人故而寒暄了幾句,伯牙繼而再度彈奏。琴聲又起,雨落山間,巖石崩塌。
樵夫輒窮其趣,把曲中意象無不說得窮極通透。伯牙子期興致高漲,互談琴律,兩相愛慕,及致暮色時分。伯牙應(yīng)子期邀去林中寒舍餐宿,殺雞飲血結(jié)為兄弟。伯牙次日破曉惜別子期使楚,相約翌年中秋再會。
一年時光稍縱即逝,伯牙守約而至。誰曾想,病魔早于伯牙來臨,子期已身埋黃土。新墳前,伯牙淚沾衣襟,無以言表,遂取出琴來,席地而拂。
琴聲在山林中飄蕩,虛微,縹緲,若隱若現(xiàn),猶見高山之巔云霧繚繞,飄忽不定。斯人已去,昔日知音早已面目全非,靈魂縹緲,丟下已無力撥琴的伯牙。
繼而,淙淙錚錚如幽澗之寒流,清清冷冷如松根之細流?;叵攵讼嘀嘟坏闹糁椋佬闹惺菨M滿的晴柔。
你能聽出我曲中志趣,君所思即吾所思,在你面我竟無法掩飾自己,這等快意之事,竟一如這楊楊悠悠,行云流水的曲子,可人生就是那海上的一片孤舟,一任在洶涌波濤中沉浮,在蛟龍怒吼中逃生,在風(fēng)吹雨打中驚慌失措,而此身正在群山奔赴,萬壑爭流中奮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