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小丫頭是因為看自己終于醒來,一時情緒激動而哭;卻不知只有她尚且看不到朱顏已改,原以為又是險中求生逃過一劫,其實不過是好像跟老天爺秘密做了個交易,以此為代價,多活些時日而已。
幾個男人間互相遞了眼色什么都沒說,只是看起來都是疲憊難掩喜色的樣子。這使得陸婉兒好似更無察覺,不僅笑著喝了小丫頭遞來的茶水,還安慰臉上掛著淚珠的玲兒說她餓了,想吃東西!想喝銀耳蓮子湯,想吃豆沙包,還想吃乳酪......
其實陸婉兒想說,她最想吃的是一碗黃桃糖水,可是岳州哪會有沂州才產(chǎn)的黃桃呢?于是說了好幾種雜七雜八,顯得她真的很餓也很饞,卻到底是沒有挑剔使性子地“壞”習(xí)慣。
有些極端精致主義的人,可能會想若是換成她們,倒是情愿貌美如花地離去,也不愿以一副未老先衰的模樣茍活于世。
白絲與紅顏,相去咫尺間,“皮相”二字到底重要,還是不那么重要呢?!
玲兒抹著淚出去弄吃食了,御醫(yī)也忙著親自去備后續(xù)溫養(yǎng)用的湯藥,清山也識趣地尋了個其他借口說要出門辦事,房間里就只剩下陸婉兒與墨齋東家林曉陽。
“京中之事已了,我已經(jīng)著人全力想辦法,過些日子便可把溫家女眷從嶺南之地帶出來。你先安心休養(yǎng),若想回洪州我們過幾日便啟程,至于嶺南眼下還是罷了!”聽聞林曉陽先開了口商議行程,陸婉兒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十成?!绷謺躁柎稹?br/> “好,那我們便先回洪州?!标懲駜簩ζ浠卮鸾z毫沒有質(zhì)疑。
其實林曉陽還分派了人去忠州,若是陸相可以親筆修書一封于駐守嶺南的兵將,那么溫家女眷的事就是件小事;即便沒有陸相配合,他也可以讓人假冒山賊流寇把溫家眾人以劫持地名義帶出嶺南,說不定還能堅定朝廷剿匪的決心,也未可知......
而陸摯又怎會忘記溫家被流放之人呢!他早已南北各修書一封,只要溫家眾人平安抵達流放之地,自然會有可靠地人照應(yīng)。
而待日后朝廷淡忘此事,再尋機會使天各一方的人團聚,若能尋一處人煙稀少之地,偏安一隅也算可保生計。
“大夫說,你服的藥副作用甚大,因此藥效反噬,你可能會有一段時間與往日有些不同,希望二小姐對此要有個心理準備?!绷謺躁柦K是覺得隱瞞并不適合,與其讓她突然被鏡子中的自己驚嚇到,不如先提個醒。
其實除了體力有些不支,肚子很餓以外,陸婉兒倒是覺得她的身體自安穩(wěn)睡整晚后,好像已經(jīng)輕盈許多,之前悶在胸口那團東西,現(xiàn)如今也已經(jīng)感受不到存在了。
身體傳遞到大腦里的信息是,她的病灶當真已經(jīng)消失,只需再休養(yǎng)些時日就該痊愈,倒是半點沒有感覺到林曉陽所說的“反噬”。
玲兒很快將吃食送來,陸婉兒也很快將空虛許久地胃填飽,然后心滿意足地躺倒在床上,臉上有了些嬌憨俏皮地神情,與她此時面貌倒顯得格格不入。
小丫頭見之心酸,轉(zhuǎn)頭又要落淚,忙端了碗碟說要去幫御醫(yī)熬藥。
只有茶桌旁端坐的林曉陽,仍是一副泰然自若地樣子,看不出熬夜地疲憊,也看不出任何與往日不同的情緒。
陸婉兒想,她現(xiàn)在也算是重生了嗎?作為病人,自己并非不知當初離京時御醫(yī)一路跟隨的緣由,也并非對身體內(nèi)隱疾毫無感知,只是無法細究罷了。
從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呢?敏銳如陸婉兒,早已在醒來時玲兒端水給她喝的時候,就已看到了淺色茶杯里那水中倒影;雖伴著動作,波紋有些蕩漾看不仔細,卻是也真切。
玲兒一走,見林曉陽用過早膳也沒有自行離開的打算,陸婉兒終是覺得亦沒有必要在其面前偽裝,她問:“我現(xiàn)在,是不是很丑?”
“你會很在意嗎?”林曉陽不答反問。
“當然?。∈郎夏挠信硬幌肭啻河礼v,又哪有女子不愿美色如花的?!标懲駜狠p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