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陰謀陽謀,也沒有暗流涌動。
繼徐安露回來以后,楊平生難得睡了一個安穩(wěn)覺。
第二天起床時,溫實寒便已經(jīng)站在他門口了,早晨的初光照在她臉上,黑發(fā)綁成的單馬尾迎風(fēng)而擺,端著水盆和毛巾,滿臉笑容。
“兄長,早上好?!?br/> “啊……你好?!?br/> “洗漱一下吧兄長?!?br/> “好?!?br/> 清涼的井水撲在臉上,洗掉了疲憊的睡意。楊平生長久的舒了一口氣,感受著清涼的余韻從里到外。
是要入暑了嗎?總感覺最近的天氣熱起來了,楊平生抬頭看去,小院的柳樹被微風(fēng)肆意玩弄,時不時搖擺著身姿。
昨晚沒留下多少露珠,倒是空氣中,隱隱能感受到多種不同屬性的靈氣殘余。
他放下毛巾,看了一眼滿臉開心的溫實寒,下意識問:“小雨呢?”
以往這些事,總是小雨來做的,現(xiàn)在溫實寒接手,總感覺怪怪的。
“小雨姐在西苑,過來比較麻煩,我又住在兄長邊上,就想著,還是我來比較好。”
“這樣啊……”
他走到廊下,才注意到旁邊的屋子,想來溫實寒昨晚就是睡在那里的。
有蜻蜓低低的飛過,翅膀高頻率的震動,攪亂了暑氣,楊平生看著,和溫實寒說著話:
“其他人呢?”
“兄長的姐姐也在西苑,至于那個瘋女人,我不知道?!?br/> 瘋女人指的是徐安露,看得出來,溫實寒對那家伙沒什么好感。
楊平生無奈的笑笑,摸了摸她的頭,問道:“早餐吃什么?”
“兄長不嫌棄的話,小寒可以做給兄長吃?!?br/> “好啊。”
溫實寒向前一步,抱住他,臉頰貼在對方的胸膛上,感受著氣息包裹,有些貪婪的嗅著。
執(zhí)念的火越燃越烈,經(jīng)久不息,或許在日常中隱藏于平凡的外表下,但仍會在關(guān)鍵時刻猛烈燃燒。
楊平生拍著她的腦袋,眼神看向天空,想的更遠(yuǎn)。
“小寒,今天有什么安排嗎?”
“為兄長大人服務(wù)!”
“小寒已經(jīng)變得很可靠了啊。”
灼燒的日光,照不穿少女的黑發(fā),溫實寒的視線凝聚在楊平生的臉上,笑:
“小寒會一直跟隨兄長的?!?br/> 吃早飯時,洛本墨拿錢跑了,徐安露不在,小雨說身體不舒服,于是早餐時光變成了楊平生和溫實寒的二人時光。
蒸好的糕點散發(fā)著熱氣,做成了小貓的樣子,溫實寒笑著,把糕點夾到楊平生盤子里。
“兄長,嘗嘗這個。”
小貓形狀的糕點,左爪微微抬起,尾巴豎著,看起來相當(dāng)可愛。
楊平生對著頭咬了一口,細(xì)細(xì)咀嚼。
“甜的……”
“加了點黑米,里面的餡是紅豆餡,兄長不喜歡嗎?”
“沒有不喜歡,很好吃?!?br/> “是嘛,那就好?!?br/> 溫實寒笑,用筷子把一個小貓糕點分尸兩半。
趴在屋檐上的黑貓驚出一身冷汗,竄到狗窩里面,不敢出來了。
“兄長今天什么打算?”
“我想再鞏固一下修為,小寒可以幫我盯著京城的動向嗎?”
“沒問題。”
徐霸仙遇刺,皇室下場,京城現(xiàn)在,到處都是風(fēng)雨欲來的味道。
大多數(shù)商鋪都停業(yè)了,但醉仙樓除外,只是即便如此,也沒什么人敢去消費,四皇子的人把醉仙樓包圍起來,一副要大動干戈的架勢。
沒有人知道四皇子要做什么。
明明之前還怕得罪天不憐,現(xiàn)在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徐安露的回歸,基本已經(jīng)確定楊平生此時的危險處境,他必須要抓緊時間,爭取下個女反派找到他之前,能把境界升到天仙境。
優(yōu)秀的殺招可以抹平境界的差距,這就是為什么,系統(tǒng)給他天仙境界,但他卻能自詡戰(zhàn)勝京城老怪物的原因,只是想鎮(zhèn)住女反派,光憑天仙是不夠的。
溫實寒,洛本墨,徐安露,各有各的拿手招式,徐安露本人,甚至都掌握了禁術(shù)殺招,她們一旦全都成為真正的真仙,那可就不是普通的真仙了。
起碼,楊平生本人也得有真仙境實力,這樣才有壓制這幫女反派的機會。
現(xiàn)在的話,只能用權(quán)宜之計,兩相平衡了。
楊平生嘆了口氣,抬頭看見溫實寒的笑臉,自己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夏日的第一頓早餐,和溫實寒一起度過。
飯畢,溫實寒離開宅院,探查情報去了。楊平生一個人在后院的花園,盤腿坐著,運著周身微弱的土靈氣。
淬體去雜已經(jīng)完畢,接下來就是重新熟悉仙道殺招。
“……”
為難的就在這里,他能用出系統(tǒng)賦予的禁忌殺招,卻用不出平常大家使用的通用殺招,這就導(dǎo)致,他沒辦法去感受魂魄的本源,從而提取屬于自己的仙器。
正犯難時,有聲音在墻頭響起。
“太傅!”
高昂的聲音,日光照耀著的墻頭,黑色的發(fā)絲被微風(fēng)吹起,那只手隨之搖擺,亢奮的眼眸對上了楊平生抬起來的目光。
是徐安露,她沒有穿著鎧甲或官服,而是一身粗布麻衣,不施粉黛,笑著跟他打招呼。
“早??!”
開朗的樣子,像是當(dāng)年。
“太傅,來看我打拳啊??!”
她從墻上跳下,像是鳥兒輕輕落地,踩在花園的泥土上。
那天真的笑容,洋溢著嘴角,確實像是當(dāng)年的模樣。
可,終究是回不去了。
“小露?!睏钇缴酒鹕?。
“太傅是在修煉嗎?”
“算是吧。”
“這樣呀!”
話語一時沉默。
笑容漸漸消失,上揚的嘴角也彎了下去。楊平生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徐安露的頭上,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了一根呆毛。
只是,是用靈氣強行豎起來的。
果然,假的便是假的,永遠(yuǎn)都不可能變成真的。
徐安露有些失落,低著頭,小聲問:“太傅不喜歡我這樣嗎?”
她張開手。紅色靈氣形成的小鳥落在了楊平生的肩上,腳邊,也出現(xiàn)了一只紅色的小兔子。
“你看?!?br/> 徐安露勉強露出個微笑。
“小揪和小耳朵都在哦,太傅,我,我還沒變,我們就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系統(tǒng)說改變,可是她們最終卻沒有改變。
徐安露說成長,可是她最終也沒有成長。
改變和成長,的確是件很難的事啊。
人總是不斷沉浸在回憶里,不管是幸福的,還是悲傷的,一旦這樣,人就再也沒辦法向前了。
“太傅,我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徐安露說這話的時候,話語里帶著一絲哀求。
舍棄了自己的尊嚴(yán),志向,理想,毫無骨氣的哀求。
楊平生看著,嘴唇輕動。
他很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是什么也說不出來。
徐安露,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年的小露了。
那面容清爽秀麗,雙眸里帶著堅定和決心,即便換了衣服,周身仍然遍布著上位者的威勢和權(quán)勢,不說話時,又變回了那個萬人之上的女帝。
現(xiàn)在她說的話,想要做的事,已經(jīng)配不上她的身份了。
徐安露,乾國的三皇女,統(tǒng)管京城虎嘯營。
現(xiàn)在的她,早已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了。
楊平生看著她,默默的把手放到她的腦袋上,輕輕的拍了拍。
“小露?!?br/> 他開口:
“做你自己就好了?!?br/> 如果她愿意沉浸在虛假的愛里,那就讓她沉浸好了。
一切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說到底,不過都是……
一場戲罷了。
楊平生抱起腳邊的兔子,靈氣組成的兔子,沒有活物該有的反應(yīng),抱在懷里,更多像是抱了一團果凍。
“小露,拳法是不是疏忽了?再打給我看吧?!?br/> 徐安露綻放出笑容,用力的點頭:“好!”
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