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平日李家?guī)追吭谝黄疬^日子,難免磕磕絆絆的,雖各有各的小心思,總歸是沒有撕破臉。
大家找狗蛋一直找到天黑盡,把整個村子都翻了一遍,也不見狗蛋的影子,不管是二房還是四房都跟著急起來。
沐雪坐在村中央那顆大槐樹下,一手摟著坐在腿上的鐵蛋,一手用蒲扇給他趕蚊子。
大槐樹算是李家村中的地標,距離村子各個方向都近,李家人便約好了在這兒碰頭,沐雪主要負責看管鐵蛋。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出去找的人從四面八方前后回來,都搖頭說沒找著,都連著找了三遍了,真是急死個人。
頭頂一輪圓月,四周一片蟲鳴狗叫,劉桂英坐在地上,猛扇自己的耳光,哭天搶地的捶胸打地!
“三嫂,你別急,狗蛋會沒事的!”四嬸王大梅滿頭大汗,看劉桂英披頭散發(fā)的,哭的實在可憐,忍不住勸。
李鐵山心里也慌了,狗蛋再怎么混賬胡鬧,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拣B(yǎng)這樣大了,突然丟了,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快起來,我們再去找!”汗水流進李鐵山眼里,火辣辣的痛,他來不及去抹汗,去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劉桂英。
這時鐵蛋搶著了沐雪手中的蒲扇,哇哇的大笑起來,小孩無憂無慮的笑容瞬間刺痛了劉桂英的心。
她猛的回頭,死盯著沐雪抱著的鐵蛋,目光似淬了毒藥。
她的寶貝兒子找不到了,這個傻子就成了李家唯一的孫子了,劉桂英心里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十分不甘又惡毒,突然很想伸手掐斷鐵蛋的脖子。
李鐵忠感覺到他三嫂目光的怪異,站上前來,擋住她的視線,對同樣焦頭爛額的老李頭說:
“爹,不如我們報官吧!”李鐵忠瞟了一眼沐雪娘:
“二丫親舅舅在官家當著差呢,有官家?guī)兔Γ隙苷抑返??!?br/> 劉桂英和李鐵山聽了不住點頭,滿眼期待的望著李老頭。
這個年代普通百姓一輩子也見不上一個官人,除非犯了王法。
“讓官家?guī)椭胰?,可得花費不少銀子?!便逖┠锇櫫税櫭迹÷曁嵝?。
她聽沐雪三舅媽閑聊時提起,上月王員外家托官家找人給了五十兩銀子辛苦費,最后人沒找著,官家可以一分都沒退呢!當時她們姑嫂倆還很是唏噓感慨一番。
普通的老百姓,官家哪有時間搭理你??!即便是她三弟給通融了,這辛苦費他們家也出不起??!
“二嫂,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那點銀子?”李鐵山恨不得馬上飛去鎮(zhèn)上。
“二嫂,你要見死不救嗎?狗蛋可是你親侄兒!”劉桂英尖著嗓子叫喊著埋怨。
“三嬸,你怎么說話呢?”沐雪見她娘一臉為難,就知道這事不是那么簡單,又暗恨亂出主意把怒氣往她娘身上引的三爹,也不耐煩幫他看孩子,直接把鐵蛋塞給她四嬸。
沒好氣的沖劉桂英道:
“誰見死不救了,難道我們是吃多了才大半夜?jié)M村子幫著找狗蛋嗎?”
“牛兒媳婦兒,官家管這事兒要敬多少銀子?”李老頭突然打斷沐雪的話。
“五十兩。”沐雪娘話一出口,李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還不一定找不找的著呢!沐雪娘把后半句話斷在嘴里。
氣氛一下子古怪起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開腔,心中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乖乖!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哩,三間青瓦的房子都可以蓋兩棟了!
幸好這時黑娃跑了來,他說傍晚時他見過狗蛋,看著他往鎮(zhèn)上那條路跑了,好像說要去找他姑。
“對了,狗蛋肯定是自己闖了禍害怕,躲他大姑家去了!”李老太一拍大腿,喊道,她雖疼狗蛋,但家里這些年存下的錢都給大女兒買鋪子了,哪兒拿得出錢敬官啊。
聽她這一說,大家都松了口氣,李鐵山撒腿就往鎮(zhèn)上跑,李老頭帶著兩個兒子朝村里幫忙找人的大叔大伯道了謝,一家子也安心回家去等消息。
李家這一折騰,把全村都攪得不得安寧,老秋寡婦聽說狗蛋丟了的事,直罵活該。
小秋寡婦出來看熱鬧,見黑娃扎在人堆里,上來揪起他的耳朵,一頓臭罵:
“胳膊肘盡是往外拐,這有你啥事啊,瞎參合啥,跟我家去!”
罵完還不忘朝李家人呸兩聲。
沐雪走在最后頭,她總覺得黑娃說話的神情怪怪的,眼神隱隱透著股讓人心寒的狠勁兒。
果然,兩個時辰后,李鐵山從鎮(zhèn)上跑回來,臉色青白,狗蛋根本沒去找大姑。
本來如同吃了定心丸的李家眾人突然又慌亂起來,這次沐雪發(fā)現(xiàn)她四爹緊閉著嘴,可沒再提要報官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