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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雖然以前孫元起吩咐老趙一家講官話，幾個小子、姑娘如今是標準的京片子，老趙夫婦卻改不回來，一口標準的山東腔，這回“請老爺上車”五個字卻是字正腔圓的北京官話。。隨著這句話，院子中的校工自動分開，把路讓出，面上不是以前常見的感激之情，更多的是敬畏。孫元起本來想讓老趙別那么生分，在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張口，只好抬步上車。

????老趙跟在后邊，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恨不得在一旁攙扶。等孫元起在車里坐下，老趙在車轅副駕駛的位置坐定，很有氣勢地一揮手，喊了一聲：“走——”

????出了院門，沒走幾步就是下山的路。一陣暖風(fēng)，卷起馬車的簾布，卻看見車后還跟著倆年青健壯的小伙子，是熟識的校工。最初沒太在意，只以為是順路。等到了校門口，透過簾布縫隙，現(xiàn)兩人還跟在后面。馬車雖然走得慢，好在穩(wěn)當省力。孫元起招呼道：“你們要去城里么？車里寬敞，一起上來坐吧?！?br/>
????“老爺”那兩人沒說話，坐在前頭的老趙反而搭腔道，“那兩人都是老爺您的隨從，加上我們倆，勉強看得過去。俺們縣的縣太爺出來，據(jù)說要坐八抬大轎，前后幾十個差役站隊，前面專門有人敲鑼喝道，多威風(fēng)老爺您的官兒可比縣太爺還大，都沒幾個長隨，俺看了都覺得寒酸……老爺，您對人就是太客氣了，上次您出門，有個要飯的抱著您的腿不讓走，您身上沒帶錢，要飯的還敢吐您口水劉三兒，你說，在俺們老家，要是要飯的這么樣朝著縣太爺，得這么著？”

????“怎么著？先打四十大板再說再關(guān)他個一年半載的，能活著出來算他祖上積德”感情趕車的叫“劉三兒”，還是老趙的老鄉(xiāng)，說話挺沖。

????“還不是說”老趙拍著車轅子泄，“俺們老爺?shù)购茫瑳]怎么著人家不說，還問旁邊的人借了幾文大錢給他。劉三兒，你說說，老爺是不是太良善了？連要飯的都敢蹬鼻子上臉”

????“嗯嗒。。”孫元起雖然在車里看不見，能猜到劉三兒一定在重重點頭，“照俺說，老爺就是萬民生佛，咱們不都是受了老爺?shù)拇蠖髅?，一輩子也報答不完?br/>
????“俺們一家也是，現(xiàn)在還在受著老爺?shù)拇蠖?，俺是報答不完了。能做得，俺盡力伺候老爺；以后，景行、景范伺候少爺；等少爺有了小少爺，再讓俺孫子服侍……”老趙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一回，又回到剛才話題，“雖說這是積德行善，可是，老爺是大官兒，不能亂了這上下之倫，這可是失體統(tǒng)的大事”

????呵呵，現(xiàn)在連老趙都有這番“見識”。孫元起在車里暗笑，卻假裝沒聽見，由著他們說去。

????頤和園在經(jīng)世大學(xué)進城的半道上?，F(xiàn)在馬車都是木輪子，車身上也沒有減震裝置，加以官路上凹凸不平，剛吃完一碗面的孫元起被顛得七葷八素的。心里恨恨地想：趕明兒個就讓美國寄幾個橡膠輪胎過來，可不想再遭這罪。

????十多里地，走了一個時辰，到了。正是晌午，孫元起搖搖晃晃從車上下來。整理整理衣帽，走到頤和園門口，早有看門的太監(jiān)過來問話：“這位大人，要遞牌子么？”

????“遞牌子？”孫元起一想就明白了，好比推銷上門，先要名片。自己可沒有什么名片，硬著頭皮答道：“是皇太后讓我來的，不用名——遞牌子吧？”

????這在御前值班的太監(jiān)都是機靈鬼，看著眼前這個六品小官，心里有些犯嘀咕，在這京城，別說六品小官了，就是四五品的，一磚頭也能撩倒七八個，不稀罕人不都說么：“到北京，才覺得官小?！笨蛇@位不僅眼生得很，還有些肆無忌憚、不懂規(guī)矩?？礃幼油δ贻p，不會是個愣頭青吧？

????轉(zhuǎn)念又想，這年輕小哥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眼間有股子書卷氣，倒不像是苦出身，而且說是“皇太后召見”，沒準是哪個府上的少爺、貝子呢。惹惱了他，人家捏死自己不跟玩兒似的？算了，與他一個方便吧想到這兒，便答道：“好，待咱家進去給您通報。。請問您是？”

????“哦，我是國子監(jiān)司業(yè)銜、京師大學(xué)堂副主辦孫元起?！睂O元起倒也記得自己的官場職務(wù)。

????“國子監(jiān)司業(yè)銜、京師大學(xué)堂副主辦孫元起孫大人，”太監(jiān)默念了一遍，忽然靈光一閃，“你認得孫壽州中堂么？”

????孫元起一拱手：“中堂大人是敝人的家叔祖?！?br/>
????怪不得太監(jiān)渾身一機靈，這小哥果然來頭不小，原來是有恃無恐：“好咱家這就去通報?！边@回一轉(zhuǎn)身進了園子，動作麻利許多。

????暮春時節(jié)，中午倒覺得有些熱。孫元起在門口站了會兒，官服捂著，還頂著帽子、穿著靴子，渾身感覺要出汗。也顧不得許多，隨便在門邊柳樹下找塊蔭涼地，心說：要照后世公園一樣，門前弄幾個石條凳子放著，讓人坐著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