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藥效果太霸道,嚴成錦睡到傍晚才起床。窗外已經(jīng)暗了,不知工作人員是下班還是去吃晚飯,殯儀館空了,只他一個活人。
嚴成錦慌了,邊在心里喊他爸他媽他爺爺奶奶過來保佑,邊貼墻往外溜,差幾步到門口時,他聽見老爺子靈位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工作人員離開前拉了簾子,把靈堂和走廊隔開,嚴成錦才勸自己是聽錯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突兀的出現(xiàn)在簾子上。
嘎!
嚴成錦立即貼緊墻邊,腦子里把從小到大聽過的鬼故事過了一遍。
他屏氣凝神,往門口挪了幾步,突然想起來,萬一是小偷呢。
老爺子葬禮辦的挺大,萬一有小偷進來渾水摸魚?
可、可萬一是、是那啥呢。
嚴成錦正糾結(jié)要不要出去叫保安,簾子后的響動更大了。
我靠哥們你也太囂張了!
他抄起手邊的笤帚,氣勢洶洶過去,深吸口氣,一把揚起幕布:
聞佳音猛地回頭,驚恐地看著他。
她一手抱個盒子,另一手伸向桌子,笨笨的去夠骨灰盒。
兩個盒子長得一模一樣。
天很黑,墨涂的一樣,路燈蜿蜒在兩側(cè),亮著寂寞的光。路兩邊的樹把奇怪的影子爬進車來,嚴成錦有片刻恍惚,誤以為自己不在人間。
但他很快集中精神,他在開車。
這條路通往海邊,是殯儀館去海邊最近的路,只要一個半小時,他們天亮前能趕回去。
他看著前方,余光總不自覺落在聞佳音身上。她抱著聞老爺子的骨灰盒,蜷縮在副駕駛上。
自己是怎么被她說服,一起做這匪夷所思的事情。嚴成錦想,大概是老爺子看大海照片時的向往吧。
向往就是自己做不到又不想放棄,他明白這種感覺。
早春時節(jié),天氣還冷,凌晨的沙灘無人光顧,只有海水一遍遍拍打堤岸。
聞佳音抱著骨灰盒出來,自言自語般:“太黑了,老頭眼神不好,看不清,等天亮吧?!?br/> 嚴成錦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聞佳音又聞到煙草薄荷味。她問:“你感冒好了?”
嚴成錦說:“好了。”
聞佳音便不再說話,只抱著骨灰盒看向遠方。
周圍還是暗的,只有海水泛著淡藍的微光。嚴成錦又把恐怖片過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有從海里出來的鬼。他輕松不少,隨意跟聞佳音聊著天,“今天那家人,是你的未婚夫?”
“前未婚夫?!甭劶岩舭选啊忠У暮苤?,“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他是過去式?!?br/> 她才想起來,對嚴成錦說:“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為什么忙著結(jié)婚?!?br/> “‘八達’的大股東,都是聞家人?!甭劶岩粽f:“不一定非得姓聞,但都是老爺子信任的人?!?br/>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八達’其實是家庭作坊?!?br/> “我爸總是不服氣爺爺把總裁的位子給我,他其實對總裁這位置興趣不大,但每天都有人在他耳邊說,‘這個位置是你的,是聞佳音搶走你的東西’,時間一久,他也真相信了?!?br/> “可他那腦子,唉?!甭劶岩魮u頭。
“他總覺得把我嫁出去,我不再算是聞家的人,不說總裁的位置,連股東的位置都可能保不住?!?br/> 原來我演過的狗血網(wǎng)劇是真的。世界上真有這種父母。聞佳音語氣平靜,嚴成錦卻聽著上火:
“我不懂經(jīng)營公司,這話聽起來可能很無知。但我在網(wǎng)上查過,你們公司是在你擔(dān)任總裁后,才變成有名的企業(yè)的。”
那種陌生又怪異的感覺又來了。聞佳音警惕起來,“你有什么目的?”
嚴成錦還在氣憤,不知已經(jīng)換了話題。他問:“什么?”
聞佳音細數(shù)他對自己的好,“給我?guī)Ш贸缘?,幫我對付倒霉崔的,陪我來海邊,還為我說話。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嚴成錦委屈死了,他這次還真沒目的。
他曾經(jīng)確實有討好聞佳音的嫌疑,但那時兩人才認識,是普通人對億萬富翁的正常反應(yīng)。
嚴成錦此時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甚至有心情開玩笑,“沒目的,因為我人好。你不是知道嗎,我是個老實的好人。”
聞佳音執(zhí)拗起來,“不可能,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別人好?!?br/> 嚴成錦無奈,“我對你很好嗎?只是做了幾件隨手能做的小事而已?!?br/> 聞佳音明顯不信,“你想要錢嗎,還是別的?沒關(guān)系,只要我有,我都給你。”
她微仰著頭,盯著嚴成錦嘴巴,不想錯過一個字。
嚴成錦心中突然涌起憤懣。她語氣平靜的像理所應(yīng)當(dāng),自己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就給判了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