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顧風來抱著姜夏笑了會。
姜夏也不知怎么了,現(xiàn)在只要每次他笑,她就覺得心里別扭,或者換種說法,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腦袋往沙發(fā)縫里拱了拱,背對著男人,用胳膊肘戳戳他硬邦邦的胸膛,不滿地小聲嗶嗶,“別笑了。為什么說起自己的悲慘過去你都能笑出來啊?”
然后便感到顧風來似乎收斂了點笑意,開口道,”我沒覺得我的過去悲慘。“他的聲音不輕不重,釋然而灑脫,他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從小的生活里,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挫折,不是你想象的完美無缺?!?br/>
他說話時,氣息又近又熱地撩著姜夏后頸的發(fā)絲,讓她感覺心尖尖上都在發(fā)癢。
“可是……”
她用手指撓了撓沙發(fā)皮,心想著,什么綁架什么豪門爭家產(chǎn)這不是電視劇里才會有的drama情節(jié)嗎,自己作為親歷者不應該難以釋懷嗎,為什么你一句輕飄飄的”挫折“兩個字就帶過去了?困境哪有這么容易走出來?
這么想著,她把埋在沙發(fā)里的臉抬起來,微微側頭想去看他。
他接下來的聲音便正好落在她耳畔。
“小的時候我當然也為那些糟心事困擾過唾棄過。只不過時間久了,感覺就淡了。人生總有會點缺憾,只要可以放下,就是邁過去了?!?br/>
”……“姜夏靜默了兩秒。
“可是我做不到?!比缓笏f。
放下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顧風來雙臂收了收,將她摟得更緊了些。沙發(fā)狹窄,兩人兩雙腿交纏在一起,她的后背整個幾乎要壓進他胸膛。
像是找到了什么堅實的倚靠,姜夏縮在他懷里,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玩著他的袖扣,低聲說,“我爸爸,他當年出車禍的那一天,我正好放假回國,他親自開車去機場接我。”
“那天下了挺大的雨,城里堵車,我都下了飛機我爸還沒來,我就特別不爽,打電話催他,還跟他發(fā)脾氣抱怨他不早點過來……”
關于姜夏父親當年的車禍,顧風來早就從內部系統(tǒng)拿到檔案詳細了解過,然而卻還是第一次從姜夏口中聽她親自提起此事。
“就沒想到我數(shù)落我爸爸的那句話,成了我對他說的最后的話。然后我再見到他,就是他躺在血泊里的時候,車子都被撞得變形了,擋風玻璃和方向盤上全都是紅色的黏糊糊的血……血……”
姜夏說著說著沒了聲。
顧風來忽然感到手背上沾到了溫熱的水滴,一滴一滴,越來越多,越滾越燙。
……姜夏,哭了。
他有一瞬的錯愕和不知所措。
她這樣一個好面子、從來不肯在他面前示弱的人……居然哭了。
顧風來動了動手指,想要為她擦去眼淚,卻又小心翼翼到甚至不敢觸碰她的眼睛。
他終于走進了她的世界,又生怕下一刻她就將他趕出。
生平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
最后他在心中長嘆一聲,讓自己小臂覆在姜夏雙眼,任由她的淚水浸濕他的襯衣衣袖。
他輕輕吻了吻她發(fā)頂,“你現(xiàn)在走不出你爸這件事也沒關系,有害怕的東西也沒關系,以后我陪你一起走出去,越過去。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總有一天可以?!?br/>
總有一天。
好半天,姜夏哭夠了緩過了勁。
她吸了吸鼻子,刻意讓聲音保持平靜,“……顧總,你好大的口氣?!?br/>
她自覺剛剛自己情緒失控在顧風來面前哭起來十分丟臉,這時候緩過來了就想把場子找回來,甕聲甕氣地就開口兇人,“誰說我要你陪我的?還十年?想得美呢?!?br/>
她這聲音鼻音過重,帶了幾分奶聲奶氣,更像兇巴巴的撒嬌。顧風來喉結滾了滾,將她身子掰正過來,讓她面對著他。
“十年不行,那就一輩子算了。”說完,他直接吻上了她水潤的唇。
是人都會碰上困境。只是有些人會蛻變的更加淡漠無畏,有些人卻沒時間療傷,只能用更加固執(zhí)張揚的姿態(tài)遮起柔軟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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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一通鬧下來,姜夏倒是終于愿意跟顧風來去見那個一號難求的心理精神科專家了。
只不過兩個人抱在沙發(fā)上膩歪了半天,姜夏明顯感覺到有什么很硬的東西在硌著自己。等顧風來從沙發(fā)上站起,就輕易見到了黑色西褲下,鼓脹起來的那一塊,無法忽視地支棱在那兒。
顧風來面不改色,只有嗓音讓人聽出些許暗啞,“我先去下洗手間?!?br/>
姜夏偷偷朝他下面的小顧瞟一眼,“你這,去洗手間就能解決了?”
顧風來挑眉,“不然?難道你想在病房里幫我解決?會比較耽擱時間。”
“?!”姜夏被他的不要臉震驚到臉紅,兜頭給他甩了只抱枕過去,“誰說要幫你了?憋死你得了!”
后面去看專家醫(yī)生倒還一切順利。姜夏換下病服,穿了白t和長褲,戴著棒球帽墨鏡和口罩,全副武裝的上了顧風來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