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宴
雨霖婞臉色陡變,道:“你威脅我?”
花惜顏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道:“豈敢?!鞭D(zhuǎn)而她轉(zhuǎn)過臉,對我道:“師師,那盞燈現(xiàn)在在我那里?!?br/> 我和洛神,雨霖婞三人聞言,眼睛一瞬間都齊刷刷地盯著花惜顏看。雨霖婞再也忍不住,抓著我的衣袖,眼神瞥著花惜顏,與我咬耳朵道:“師師你看她分明就是小偷,肯定是那時候她裝神弄鬼,從我手里將那盞燈順過去的。真真是氣死本姑娘了,等下要是發(fā)生什么,你可別攔著我?!?br/> 我急忙小聲道:“你可別亂來,也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人家偷了你東西還會告訴你贓物在她手上么?再說了,那燈也不是你的,還不是你在地上順手牽羊拿走的?”
雨霖婞臉微紅,強辯道:“哼,我和她可不一樣,這盞燈既然先前無主,那就是屬于墓里的明器。誰都知道倒斗的規(guī)矩,明器這東西還不是先到先得?所以那寶貝就是本姑娘的?!?br/> 嘖,妖女你這什么強盜邏輯?我白了雨霖婞一眼,當下不再和她瞎扯。
洛神倒是不動聲色,睨著花惜顏,問道:“那盞燈,惜顏姑娘可否借我們一觀?”
花惜顏笑道:“自然,我?guī)銈內(nèi)ヒ粋€地方?!闭f完轉(zhuǎn)身就要走,洛神自然緊隨在她身后跟了過去。
說起來,經(jīng)過先前那番思索,我對花惜顏還存著有幾分顧忌,也不知道她此時要帶我們?nèi)ツ睦?。聽她的語氣悠然,好像在邀請你去一間茶館喝茶一般簡單。這里是一座周朝王墓,可不是外面,除了洛神和雨霖婞,我現(xiàn)在對里面任何一個出現(xiàn)的人都有一種莫名的不放心。
花惜顏走了幾步,回頭見我在原地踟躕,“哧”地一聲笑出來,臉上春風(fēng)柔和,說道:“師師,怎么了,你怕我吃了你?”說完眼神示意了下洛神,笑道:“你瞧洛姑娘都并不曾介懷,你不跟著她么?”
她那話說得模棱兩可,我好像隱隱聽到了一些別樣的意味,這時洛神垂了垂眼眸,望了花惜顏一眼,淡淡說道:“走罷?!闭f完對我招了招手,輕聲說道:“清漪,過來我這邊?!?br/>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和洛神并肩而行。雨霖婞走到我右手邊,壓著嗓子說道:“師師你可看清楚了,等下若是她耍手段,你可就不能攔著我了,她的性命,可就是我的了?!?br/> 我心里嘆口氣,頭疼得厲害,心道:好吧好吧,她是你的了,我再不管了。
四個人沿著橫向的甬道一路走過去,那青銅壁畫上的女子還是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這種青銅雕琢的人像難免生硬,給人一種滲透入骨血的陰冷之感,恍惚中我都覺得她好似活了過來,正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接下來的道路可謂七拐八折,不時出現(xiàn)很多“十”字形分岔口,根本就和迷宮一般。
不過我們很快拐到一處懸掛著透晶鎖鏈的墓道,我剛一拐進去,眼睛被地上突然出現(xiàn)的一個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前面延伸的地面上居然不間斷地出現(xiàn)了一排焦黑的腳印。
我脖子上立刻就冒出了一層冷汗。
我不用想也知道這腳印是先前那大鼎里爬出來的紅色骨架留下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花惜顏要帶我們?nèi)サ牡胤讲粫呛湍桥殴且粋€方向吧?
我扯了扯洛神袖子,洛神往地上掃了幾眼,蹙了蹙眉,也沒說話,倒是花惜顏“咦”了一聲,面色蒼白道:“這里什么時候多了這些腳印的?”
我試探地問她道:“惜顏姑娘,你不知道這些腳印么?”
花惜顏皺眉道:“我出來的時候地上并沒有這些東西,我得快點回去看看。”說完腳程匆匆就往前走去。
我心里越發(fā)忐忑不安起來,沿著那些彎彎扭扭的腳印心虛地往前走了一陣子,居然發(fā)現(xiàn)那焦黑的腳印突然就斷掉了,洛神也發(fā)現(xiàn)了,立刻擺了擺手,示意我們停下。我一看,發(fā)現(xiàn)我們現(xiàn)在居然停在了一間墓室的門口,一片幽冷的黃光正從墓室里滲透出來。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怎么回事,那排骨的線索在這里居然就斷了?那東西到底去哪里了?
這腳印斷得非常生硬,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我腦子里一團亂麻,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心說我難道小看了那排骨,那排骨其實還能飛?
嘖,這怎么可能呢。
洛神沒多說,頗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腳印,問花惜顏道:“你是要帶我們到這里面去么?”
花惜顏點點頭,領(lǐng)著我們走了進去。我對墓室這種地方一直有一種發(fā)自心底的恐懼,小心地抬腳進去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間空間頗為狹小的墓室,里面四個角落也蹲著那種龍頭模樣的長明燈,靠左邊最里頭則橫放著一具青銅古棺,而那棺材旁邊居然還半靠著一個人。
我看見那人蜷縮成一團,在火光的照耀中顯得格外詭異,當下嚇了一大跳,加上又是在棺材旁邊,這兩廂加起來沖擊力更大,我下意識就“啊”了一聲,一下就將錦瑟拔了出來,擋在身前。
花惜顏笑了笑:“別怕,那是個人。那棺材里也沒什么危險的東西,我打開看過?!?br/> 我聞言,當下安心不少,走過去一看,就見一個青年男子閉著眼,安靜地靠在青銅古棺上,身上的外衫不知去哪里了,只剩下里面白色的褻衣,如今已然臟污了一大片,并且還沾染了些許暗黑的血跡。
待得我看到這青年男子的臉,我倒是小小地吃驚了一番,算起來尹墨寒那廝已經(jīng)算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了,想不到眼前這名男子的容貌猶勝過他。只見這男子輪廓清朗,皎皎若月,睫毛很長,兩方眼角則微微上挑,透著一股子靈氣,又帶著點風(fēng)流的韻味。
雨霖婞狐貍眼上下掃了眼那美男子,挖苦道:“喲,還挺有閑情逸致,出來倒斗都帶著個男人走。”
花惜顏白凈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憤恨地望了眼雨霖婞,解釋道:“這男人我并不認識。不久前我見他昏厥在一條墓道里,便將他帶到這間墓室安置罷了,我好歹是個大夫,見死不救這種事情我可不會做。”
雨霖婞一愣,表情有些僵硬起來,估計是想起了她的這條性命還是花惜顏救回來的,訕訕地望了花惜顏一眼,居然不再開口了。
我這邊見那青銅棺的棺蓋已經(jīng)被掀開了一半,往里一瞧,就見里面堆了許多玉器之類的陪葬物,除此以外什么都沒有。
我不由得一陣納悶,怎么這還是一具空棺?里面的正主去哪里了?而一旁棺蓋上則擱著一盞通體流碧的燈盞,里面透出隱隱綽綽的一抹昏黃火光,摸上去卻刺骨冰涼,正是那蚩龍琉璃燈無疑。
洛神從棺蓋上輕輕將那盞琉璃燈取了,放在眼前端詳,眼神一下子迷離了起來。那昏黃的光透過剔透的琉璃燈罩彌散開來,落到她幽邃的眸子里,霎時好似將她眸子里的深沉暗夜擦亮了一般,內(nèi)里光華聚斂,溢彩流光,我?guī)缀醵伎吹么袅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