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魯良直不肯撥給錢糧,讓咱們到了高陽再領(lǐng),又以陳制臺將令威脅咱們,你可有什么辦法?”
任丘守備徐志堅蹙著眉頭翻看著新安知縣魯良直催兵的文書。
說實話要是手中有兵,徐志堅還真的會出兵,至少還能撈點錢糧,按大明軍制,高陽和新安兩縣應(yīng)當撥給他雙倍的錢糧,五百軍馬兩個月的錢糧,那就是米一千斛,銀一千四百兩,這一趟他起碼能撈一千兩。
然而他實在是無兵可調(diào),若是抓流民充數(shù),恐怕也不能瞞住魯良直,到時候要是參自己一本,那這守備還要不要做了。
宋廣坤無奈地看了徐志堅一眼,自己這個東主實在是太貪了,雖說如今官場腐敗,喝兵血也是衛(wèi)所慣例,但是至少你起碼養(yǎng)一點軍馬吧,這幸虧是在京畿之地,要是在河南、陜西、山西那些賊寇橫行的地區(qū),估摸這墳頭的草已經(jīng)三尺高了。
可是自己既然端了他的飯碗,那就得替他籌劃,說句不好聽的,要是徐志堅出了事,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
這宋廣坤也是個奇人,他本是真定府舉人出身,按制補個縣丞,縣令、州官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然而他卻和其寡嫂有了私情,本來二人偷偷摸摸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他卻偏偏把寡嫂的肚子弄大了,弄的人盡皆知。
長嫂如母,明朝以孝治天下,宋廣坤遂被順天府學(xué)政革了功名,真定府亦判其叔嫂**之罪,按制杖九十,充軍三千里,若不是使了大把的銀子,當時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出了這等丑事,宋氏宗族自然容不得他了,遂將宋廣坤及其寡嫂驅(qū)趕出家族,他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哪里能養(yǎng)的了妻兒,若不是他爹娘時常接濟點,恐怕早流落街頭了。
為了養(yǎng)家糊口,宋廣坤只得投身到任丘守備衙門當了個書辦,雖然他私德有虧,但是為人做事甚是圓滑,遂被徐志堅看中,請他做了個西席,專門替自己出謀劃策。
魯良直肯調(diào)撥錢糧,這本就在宋廣坤的意料之中,當日請調(diào)錢糧的文書發(fā)出之后,他就考慮到了魯良直會讓徐志堅至高陽領(lǐng)取錢糧,以及應(yīng)對的策略。
所以是不慌不忙,撫須微笑道:“東家莫急,在學(xué)生看來,此事易耳,新安和我任丘皆地處京畿,新安、高陽能出李興之,咱們?nèi)吻鹜瑯幽艹鰪埮d之,東家可明白了?”說罷端起案幾上的茶盞,輕輕啜了一口,當真好一副名士風(fēng)范。
徐志堅雖說是個粗人,但是畢竟在官場上混了這么多年,這些事情卻是一點就透,當下笑著說道:“宋先生此計甚妙,只不過陳制臺律令惶惶,我恐怕魯良直不吃咱們這一套呀?!?br/>
宋廣坤長身而起,哂笑道:“陳制臺既有將令,咱們肯定是要出征的,至我軍抵達高陽后,任丘形勢急轉(zhuǎn)直下,山賊翻天龍,先襲辛中驛,又占石門橋,時下已聚眾數(shù)千,意欲攻打縣城,我軍何去何從?還請魯知縣決斷!若是任丘丟了,這責任魯良直負的起嗎?”
徐志堅大喜過望,遂令百戶官董匡立即收攏五百流民,在任丘大造聲勢出師高陽,并飛書新安知縣魯良直,言之鑿鑿地表示其軍馬最多三日便會進抵龍化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