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脈的裂口橫在大地之上,不讓天地寸毫,自留有幾分霸氣。
妖異的一個月已經(jīng)過去了,無名裂谷內又是絡繹不絕,只是今天多添了一行人。
上官玄清回上虞的排場不大,或者說根本沒有排場,與他們兩人一同上路的只有原本就是從上虞來的李大公公。這總是自稱老奴的人面皮白凈,不生胡眉,極少言語,陰沉沉的倒像是鬼流中人,他對葉枯是極恭敬的,并不因那些傳言而看輕了這位駙馬。
只是有第三人在,從北王府出來到現(xiàn)在三人間都很沉悶。
三人有兩架馬車。本來無論是以葉枯還是上官玄清的身份,珍禽異獸拉著仙車步輦飛天遁地而行不知道省幾倍事,可上官玄清卻執(zhí)意不肯,那位李大公公也不多言,只唯二人是瞻。
拉車的馬本是不可多得的黑角馬,據(jù)傳是古時那一匹兇名赫赫之鬼角的血脈,毛發(fā)是暗沉的紅赤色有幾處甚至是幽深的黑,眼中不是溫順,反而透著一股狠厲,后蹄更是有生刺之兆,彰顯著其血脈的不凡。車駕上更是布下了諸多穩(wěn)固陣法,舒適不在話下而外觀卻并不打眼。
在他們出發(fā)前,那名前來殺盛幽幽的人暴斃在了大牢,也不知是何種死法。
兇駒通靈,并不需要人驅趕。葉枯坐在后一輛車上看書,繁復的陣法使得車內并不狹窄,書卷如海,將葉枯浸在了里面,葉王府中所有經(jīng)卷葉枯都命人抄錄成冊,帶上一并啟程。
溫故而知新,過往經(jīng)卷一頁頁在葉枯腦海中翻過。不知是不是錯覺,自進裂谷之后他只感覺神臺格外清明,閱讀這些書文有種得心應手之感,文字熠熠生輝烙印向他的心間,仿佛這裂谷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勢”,如同一座神橋,飛越了道河兩端,葉枯輕巧地舉步而上,一路暢通無阻,橋上似有仙鶴翩飛,勤勤而上,有玄龜銜珠,趨趨往來。
若是其他凡骨境之人遇此,只會覺得通體舒泰,以為登臨仙境入了那可遇不可求的頓悟觀照境地。但葉枯豈可以凡骨境量之,他深知道這些經(jīng)文玄妙,縱使以他的見識觀之也不得其法,其牽扯不可謂不廣、背后的東西不可謂不讓人畏。修士最忌諱便是“莫名”二字,看似是機緣實則為殺局的比比皆是。
暗覺有異,葉枯心神一動,以水行入神識化作涓涓細流,如同滴水潤玉,滋潤神臺,力求保持清明道心,不被那繚繞之物所侵。
“咦?!比~枯讀至一半,神海若一片云霧,不見道橋兩端,仙鶴漸隱,玄龜已沒。只見一團暗黃色的微光浮在身前,隱約見到金色道卷浮于其中,他瞇了瞇眼睛,竟是并不理會,直到讀完了手中的道卷,這才伸手去拿。
“嗚……”
葉枯的耳邊突起一陣低訴般的玄音,那團暗黃之氣直射入他的識海,仙橋隱沒,讓如同從云端直墜而下。
“李公公,你有沒有感覺到……感覺到什么?!鄙瞎傩逍挠兴校壑杏兄囊苫?。
“殿下多慮了?!崩畲蠊櫫税櫭碱^,他確實感受到了一些變化,但這絲絲縷縷的卻說不清道不明。天地之勢皆入玄觀,星衍玄觀法本就將“勢”之一字推演到了極高的境地,故而上官玄清放才能有所感知。也正是那本經(jīng)書勾動這神秘裂谷中的莫名而起的“勢”,這股“勢”讓這本經(jīng)書所載之物有了“神”,神輝外顯,方成了暗黃色的微光,在書本上浮動。
若究其源頭,卻是葉枯靈魂中那跨越時空,循著道之河嫁降到此的那道孽氣。
凡是與命格有染,皆非凡物。孽氣是天道命數(shù),沒有人能言說它的玄妙,說它是天道命數(shù),卻似乎連天道本身也無法將其悟透。
說是經(jīng)書所載勾動了裂谷中的“勢”,但這一切卻是以那一道孽氣為主導。書文、裂谷、孽氣,三者缺一便不成事。書文是引,正合裂谷之韻,孽氣為導,何物敢不從?
孽氣之玄奧難以名狀,孽氣之霸道也是同樣,不僅僅是以書文為媒介勾起了裂谷之“勢”,而后更是再逼一步,循著這勢生生的抽出了這裂谷的一縷本源,打入書文字里行間!
這卷經(jīng)文名《荒經(jīng)》,開宗明義道:“荒于裂,若莫之行與,辟盡人間法。”書文所載一一在葉枯頭腦中閃過,猶如幻翳。一縷縷暗黃色的氣,生機黯淡,隨著這些文字一同被葉枯所獲。這是神秘裂谷的一道本源,沒有人能言說這裂谷的詭與異,更別說虎口奪食奪靈惠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