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水公路隧道項目部一幢三層的辦公樓下,可以看到不少嚴陣以待的警員站在那兒,氣氛顯得十分緊張
虞硚一直在往項目部里頭瞅,直到門口保安看過來,她才往旁邊走了走。
“你什么時候和蕭遠之結(jié)婚的?”申衍明在旁邊問了一句,還是一臉的想不到。
“他和江寶兒正式分手之后?!庇莩~回道,望向一位正從里面出來的警員。
“可以進去了?!本瘑T走到虞硚面前,將她剛才交過去核查的身份證件還了回來。
虞硚松了一口氣,鉆到人家?guī)退鸬木渚€內(nèi)。
本來想跟著混進去的申衍明,卻被擋住,不免嚷了一句:“我跟她一塊的!”
“你是家屬?”保安問了句。
申衍明悻悻地退了一步,無奈地看向已經(jīng)進到里面的虞硚。
“蕭太太?”一位負責現(xiàn)場指揮的警官已經(jīng)在等著虞硚。
虞硚點了點頭,她到底還是違反了保密協(xié)議,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按事發(fā)時在場人員的介紹,上午幾名工人與和成集團的總經(jīng)理魏明潛在樓上談判,雙方隨后發(fā)生爭執(zhí),工人們情緒激動之下,阻攔魏明潛下樓,你先生當時是想把人帶出來,結(jié)果也被扣住?!?br/>
聽到魏明潛這個名字,虞硚眉心不自覺地皺了皺。等知道蕭遠之居然還是見義勇為,更是想搖頭。
“人怎么樣?”虞硚仰頭看向那幢辦公樓。
蕭遠之那么高傲的性子,只怕從沒受過這種委屈。
“目前情況不明,我們的談判專家很快會上去,”警官指向三樓一處窗戶:“人質(zhì)是在最東頭的會議室里。”
這棟辦公樓是連廊陽臺,全都安了防盜網(wǎng)。而警官手指的位置,一面窗戶正緊緊地閉著。
虞硚電話響了起來,是申衍明打來的:“我剛才聽說,三個人質(zhì)里有個女的,別就是沈萱吧?你趕緊問問!”
心跳了跳,虞硚瞧向那位警官。
答案教人揪心,據(jù)說第三名被扣的人質(zhì)是從一位外地過來采訪的女記者,比男的都膽大,在所有人都被趕到樓下的時候,一個人躲在上面,結(jié)果被綁匪拽進了會議室。
應(yīng)該就是……沈萱。
這會兒現(xiàn)場那么多人,卻出奇安靜,案發(fā)的三樓更聽不到一點動靜,就像空無一人般。
一名穿了防彈衣的警官從人群里走出來,看著要往樓上走。
“誰都不許上來?”東頭窗戶后,有人吼了一嗓子。
“我是談判專家,我們可以推心置腹地聊了聊?!?br/>
所有人都抬起頭,虞硚隱約看到了窗后的人影。
“就在下面說!”對方丟來一句。
談判專家也沒有堅持,從旁邊人手里接過一個擴音器,朝著上面道:“項目方的人已經(jīng)在過來的路上,在和我們初步溝通之后,對方表態(tài),會盡可能滿足你們提出的要求,也希望你們能保證所有人質(zhì)的安全?!?br/>
好一會后,樓上有人說道:“我們要求魏明潛以命償命,你們能答應(yīng)嗎?小田還躺在醫(yī)院,他老娘被姓魏的逼得上了吊,咱們老百姓找誰討說法!這幫資本家,我們算是看透了,根本不把咱們當人?,F(xiàn)在他們知道害怕,我呸!”
虞硚聽得心驚肉跳,誰想到這背后還有那么慘烈的故事。
“問題總是要解決,對不對?”
許久之后,樓上說話的換了一位:“本來我們不想把事情鬧大,都是靠賣力氣養(yǎng)家的,誰不想掙個安穩(wěn)錢。小田受傷,人家也沒來鬧,該賠多少,協(xié)議是和成集團主動要簽,田家人也不說啥,結(jié)果姓魏的想毀就毀。這種不講道義,沒有人性的畜生,就該殺他個千刀萬剮!”
原來是魏明潛干的好事。
虞硚想不明白,蕭遠之為何這么多年都沒醒悟,有些朋友不值得交,這下又被卷進魏明潛的爛攤子里。
有腳步聲從身后傳來,虞硚回了回頭。
一群人從項目部外走進來,瞧著陣勢,就是大老板出場。不過虞硚沒有看到蕭老先生,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和蕭老先生歲數(shù)差不多,身材算不上魁梧,然后那眉眼……
虞硚腦子里驀地跳出了一個名字——魏秉德。
“虞小姐,你怎么會在這兒?”有人站到虞硚跟前,驚訝地看向她。
原來沈子輝也趕來了,虞硚朝他點了點頭,問:“老先生知道這事兒了嗎?”
“還沒敢告訴老先生,你也知道,他心臟不大好?;籼沁呉呀?jīng)通知過,說是和馬太太正在趕來的路上?!?br/>
沈子輝說到這里,不由嘆了口氣。
虞硚苦笑。所以還是蕭遠之愚蠢,為了那個所謂朋友,害得一家人擔驚受怕。
“樓上人聽著,我是魏秉德,和成集團董事局主席,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不需要使出這么激烈的手段?!?br/>
虞硚果然沒有猜錯,魏明潛那位爺爺親自出馬了。
不知道為什么,樓上沒有回應(yīng)。
魏秉德拿過擴音器,又繼續(xù)道:“小田那邊,我已經(jīng)派人過去處理,他本人已經(jīng)答應(yīng),先讓他母親入土為安。有什么事情,咱們都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可你們現(xiàn)在這樣把人扣住,已經(jīng)觸犯法律,不是解決之道?!?br/>
“魏老板,好聽話自己收著。和成集團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我們都領(lǐng)教了。欺負小田老實巴交,害他們家破人亡,就是你那畜生孫子干出的事!”里面人終于有了回應(yīng),“你們良心早讓狗給吃了,我告訴你,哥幾個今天豁出去了,警方不說抓他坐牢,我們就不放人!”
虞硚還在往上瞧著,沈子輝勸了一句:“虞小姐,這地方不太安全,要不你先回車上等著,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不用!”虞硚望著樓上道。
如果害怕,如果想躲起來,虞硚今天不會過來。尤其是,這會兒蕭遠之和沈萱還情況不明。
“這么說吧,如果魏明潛的確有違法犯罪的行為,警方一定不會姑息,不過,前提是必須拿到證據(jù)?!闭勁袑<医舆^話,“不如你們下來,我們可以細談!”
“算了,我們現(xiàn)在要見記者!和成集團草菅人命,還一直壓著,不讓消息傳出去。今天我們就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讓大家伙評評理!”這會兒說話的,是一個聽起來還很年輕的聲音。
虞硚心里一動,朝著那位現(xiàn)場負責的警官看了過去。
“沒必要鬧得盡人皆知,到底要多少錢,開一個數(shù),我雙倍給你們!”魏秉德臉色已經(jīng)鐵青,看得出來,樓上人的說法,戳到了他軟肋。
“沒有問題,我們給你們安排記者,不過需要一點時間,還有,讓我們的人上去看看,確保人質(zhì)安全。”警官回道。
上面的人似乎在商量,好一會后,又是剛才那個聲音道:“我們要女記者,只許她一個人上來。里面人質(zhì)現(xiàn)在都好好的,可以讓記者看。不過,別搞什么喬裝打扮,反正我們豁出去了,誰要算計我們,到時候先要了魏明潛小命!”
虞硚垂在兩側(cè)的手,此時一會握成拳頭,一會又松開。
警官已經(jīng)走到項目部門口,詢問外面有沒有記者愿意上去采訪綁匪。
申衍明倒是自告奮勇,無奈卡在了性別上。
好半天后,警官回來,一無所獲。
也可以理解,畢竟這不是一次普通的采訪。
“我有《城市周刊》的記者證?!庇莩~走到警官跟前,從包里拿出自己的記者證,遞到了人家面前。
申衍明替她安排考試的時候,絕想不到,虞硚拿到記者證后的第一個任務(wù),居然是這種采訪。
警官接過證件看看,又朝虞硚瞟了一眼,隨后搖頭:“我們不建議家屬冒這個險?!?br/>
“虞小姐,太危險了!”沈子輝也過來勸阻。
虞硚卻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很多年前,我曾經(jīng)被人綁架過。這個場面對我來說,不算是第一回,我有心理準備。而作為記者,我也有勝任這個任務(wù)的自信?!?br/>
虞硚比誰都想知道上面的情況,既然機會來了,自然不能放棄。而另一方面,雖然為了照顧孩子,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工作,可作為記者的職業(yè)本能,讓虞硚想要接受這個挑戰(zhàn)。
“我們不能確定,你上去不會遇到危險?!本俸眯奶嵝蚜艘痪洹?br/>
虞硚愣了片刻,腦海里突然冒出了虞洛洛的臉。
幾秒的遲疑之后,虞硚重新鎮(zhèn)定:“剛才我一直在這兒聽著,那些人是為了自己工友爭取公平對待,才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我相信他們不是窮兇極惡之輩,應(yīng)該是可以溝通的,并且……”
并且,被扣住的是蕭遠之和沈萱。
“我現(xiàn)在需要一些設(shè)備,我的朋友在外面,他是《城市周刊》的主編。”虞硚說了一句,指了指正在伸頭往里瞧的申衍明。
穿上談判專家換給她的防彈衣,又接過申衍明給她配的小型攝像機和三腳架,虞硚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便準備上樓了。
“真能行?”申衍明一臉擔心地問。
虞硚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帶著《城市周刊》logo的話筒,語氣輕松地道:“我怎么感覺,今天這個采訪之后,《城市周刊》很可能名聲大震,一躍成為頭部媒體呢!”
申衍明呵呵笑了幾聲,可隨后又嘆了口氣,拍拍虞硚的肩膀:“還是注意安全,見事不妙,撒腿就跑,無論如何,小命最重要!”
“沒那么嚴重吧,我還得把沈萱給你平平安安帶回來!”虞硚說著,又看向近處的沈子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