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場漫長的謀取,很多事情都需要經(jīng)過等待和忍耐,這是朱常洛在詔獄幾天想通的道理。隨著時間的流逝,最初的暴怒漸漸變得平靜而后麻木,這種詭異的感覺多少年后朱常絡(luò)想起,還會感嘆人的適應(yīng)力果然是無窮的。
????這段時間沒有一個人來看過他,也沒有一個人來過問過他,甚至連預(yù)想當(dāng)中的審問都沒有出現(xiàn)。冰冷黑暗的詔獄中悄無人聲,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幸虧地鋪旁邊爬進爬出的幾只老鼠一直提醒著他還活著,這些平??纯炊紣盒牡募一铮F(xiàn)在朱常洛眼中只只都那么可愛。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除了忍耐只有等待。
????儲秀宮一片愁云慘霧,進進出出每一個人臉上都是一片沉重,喘氣都得加著十分小心,跪了一地的太醫(yī)正輪流給三皇子朱常洵請脈。
????鄭貴妃失去了昔日明艷,眼睛紅腫神色憔悴,而萬歷不停的在殿內(nèi)踱來踱去,一臉的煩躁暴虐,活象一頭擇人而噬的獅子。
????太醫(yī)們集體會診得出的結(jié)論極為不妙,熱度退不下,什么藥灌下去都沒有用,更可怕的是三皇子連著幾天高熱不退,已經(jīng)極其危險,再這樣下去估計這儲秀宮就該辦喪事了。
????得到太醫(yī)的最后論斷,暴怒的獅子終于咆哮了。
????“廢物,皇三子要是有個好歹,你們這些廢物飯桶一個跑不了,都準備為他殉葬吧!”太醫(yī)們不是神仙,救不了閻王要收的人,藥醫(yī)不死病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可沒有一個太醫(yī)敢說,不說還能多活幾天,說了只怕馬上就得見閻王。
????兒子……怕是真的不成了,鄭貴妃眼淚直流下來,絕望、哀傷將她一顆心揉得幾乎快要碎掉,直到此刻鄭貴妃忽然省悟到,原那些滔天權(quán)勢,無上的榮光居然也有這樣的毫無用處的時候。
????忽然想起那年朱常洛也是這般高熱病倒,也是太醫(yī)都宣告已經(jīng)不行了,可那賤種都能活得轉(zhuǎn)來,自已的兒子憑什么就活不過?鄭貴妃不甘心,狠狠咬住了牙,想到關(guān)在詔獄中的朱常洛,妖艷的臉上現(xiàn)出一絲狠絕。
????“陛下,娘娘,三殿下這是中了巫蠱之術(shù)所致,雖然從大殿下那里找到了盅人,可是三殿下還不見好,依奴婢看這宮里不見得就干凈了,只有找出根源來,三殿下才能有救啊……”
????“夠了!”萬歷臉色鐵青,一聲斷喝打了李德貴沒說完的話,上次搜宮除了慈寧宮和坤寧宮外,已經(jīng)將東西六宮搜了個遍,鬧得雞飛狗跳闔宮不安。對于李德貴的獻媚萬歷只送了他一個字“滾!”李德貴瞬間就屁滾尿流的消失了。
????這時候黃錦疾步跑了進來,“稟陛下,王錫爵王大人正在宮外請求覲見?!?br/>
????“快宣,著他在乾清宮候著,朕馬上就過去?!?br/>
????這個消息使萬歷渾身為之一輕,久旱逢甘霖一般喜不自勝。朝廷中因為李獻可的上疏引發(fā)的余波并沒有平息,這幾日先是禮部員外郎董嗣成、御史賈名儒、御史陳禹謨上疏,隨后禮部尚書陳虢鎮(zhèn)、吏部尚書蔡國珍、吏部侍楊時喬也上疏,無一例外都是支持和聲援李獻可。
????自古以來,法不責(zé)眾,更何況這一批官員級別明顯高出李獻可那一批一大截,萬歷再不靠譜也不能將這些人照著上一波那樣隨便免職發(fā)配,幾近筋疲力竭的萬歷這次沒有了任何反應(yīng),他實在是受夠了!
????這么多年來萬歷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什么事都交給內(nèi)閣處理,可眼下這個內(nèi)閣讓他極度失望,趙志皋軟弱,張位刺毛,沈一貫滑頭,這讓他從來沒有象現(xiàn)在這樣極度渴望一個人出現(xiàn)……王錫爵。
????乾清宮內(nèi),抬頭看著幾個月不見的皇上,光憑氣色可以看出皇上這個年過得很并不順心,臉色陰暗神情憂郁,看得出來被里外這些破事折騰得不輕。這次回來后,王錫爵敏感的感覺現(xiàn)在的朝廷內(nèi)有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暗流洶涌,連申時行這種老狐貍都栽了跟頭,想到這點,王錫爵心生不祥,沒準自已這次回來真不是件好事。
????“王閣老回來的正好,擬旨!即日起擢升為內(nèi)閣首輔、建極殿大學(xué)士、領(lǐng)吏部尚書兼太子太保,入主內(nèi)閣,隨朝理政?!?br/>
????一連串的高封大賞不要錢般的灑了下來,讓一旁擬旨的黃錦大為訝異,這陣子不是降級就是流放的旨意寫到他手酸,象今這種大加封賞似乎已經(jīng)是很久遠的記憶了。
????恩寵榮光幾乎武裝到了牙齒,面對這份殊榮王錫爵的臉上并沒有半點開心的表情,他太了解這個皇上,太了解這個朝局。王錫爵老先生人雖然比較實誠,但也是在官場滾打幾十年的老油條,萬歷那點花花腸子他一清二楚。
????高官厚祿從來都不是白給的,皇上惹下這一堆亂攤子這就是要交給自已來擦屁股了。腦筋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后,王錫爵謝恩后第一句話就讓萬歷一個愣怔。
????“陛下,老臣認為皇長子巫蠱一案大有疑竇,眼下朝廷內(nèi)外無不都在議論此事,時間長了必生波瀾。老臣想請陛下旨意,將這個案子交給三法司公開會審,還清白于天下,非如此不能平眾議,還請陛下恩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