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嫣的爹姓琴名瑜,雖是琴千弦的弟弟,可卻沒有修菩薩道,繼承了祖上的基業(yè),經(jīng)營著一個半大不小的仙門,可又因著琴千弦的這層關(guān)系,那些虛偽的名門正道,也將他奉得甚高,雖不算十大仙門之一,可也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世家大門。
多年之前,我劍指仙門,殺至錦州城,琴千弦在后面燒我后院,我因此撤兵。是以琴千弦算是鑒心門的一大恩人。千塵閣與鑒心門自那時起便私交甚好。連帶著與琴瑜也一同交好,兩派子弟互相交流學(xué)習(xí),共談人生歲月,最后甚至還結(jié)上了姻親關(guān)系。
——這都是芷嫣告訴我的。
聽起來是一副好生安樂的世家畫卷,可配著如今這情景一同觀看,就顯得尤其可笑了。
芷嫣顯然是來過很多次鑒心門的,對其中構(gòu)造清清楚楚,她一邊說著一邊走,眉宇間全是過去安樂時候帶來的刺痛。
我分心聽著,偶爾應(yīng)個一兩句,行徑的方向卻無比堅定。
到最后,快入一個房間之際,芷嫣才陡然停下來,轉(zhuǎn)頭問我:“你怎么知道柳巍的房間在這兒?!?br/>
“我不知道?!蔽姨ь^望著這屋里散發(fā)出來的沖天怨氣,我只知道芷嫣她爹最有可能在這兒。
可我還沒來得及多與她說話解釋,我忽聞屋中陡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嘶吼,其聲沖天,振聾發(fā)聵,歇斯底里,令人聞之發(fā)憷:“何人擾我!”黑色的怨氣如火山噴發(fā)似的洶涌而出,已經(jīng)遮擋了周圍的一切景色。
芷嫣像是感覺到了寒冷似的,倏爾打了個寒戰(zhàn),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魂魄之體的時候有了對外界溫度的感知。
我微微沉了臉色,果然誠如子游所說,這厲鬼厲害到已經(jīng)可以影響活人的世界了。
忽然之間,黑色怨氣猛地從屋里沖了出來,我眉頭霎時緊皺。芷嫣見我如此表情,一時也有些緊張:“怎么了?”
我手腳利落的一把將她抓了過來,當(dāng)盾牌似的擋在身前,我躲在芷嫣背后,只小心的伸了個腦袋出去,正色喊道:“琴瑜?!?br/>
芷嫣掙了一下,動了薄怒:“你怎能直呼我爹的名字!”
哼,講究什么,論輩分,我叫他兒子,叫你孫子你們都得應(yīng)著。
我懶得搭理她,只對那團黑氣道:“這是你女兒芷嫣。你先別沖動,冷靜著看看?!?br/>
面前翻涌的黑氣微微一頓,仿似稍微平靜下來了一下似的。漸漸的,那團濃黑的黑氣慢慢散去,一個批頭散發(fā)的中年男子在里面露出了面目,眉宇間的輪廓氣質(zhì)與芷嫣七分相似,在他們臉上就寫著血緣二字。
他望著芷嫣,沒有眼白的眼睛漸漸褪去了烏黑,聲音不似方才那般凄厲,而是有幾分沙啞困惑:“芷嫣……”
芷嫣沒聽到,但她卻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大……大魔王,我爹現(xiàn)在這里?”
見這琴瑜情緒穩(wěn)定,我伸出了手,指著芷嫣的臉道:“沒錯,這就是你女兒芷嫣,她現(xiàn)在歷經(jīng)千辛萬苦來找你了,想詢問你一些事,你冷靜著,好好的回答,不要辜負她的辛苦?!?br/>
“芷嫣……”琴瑜晃晃悠悠的往這邊飄,而芷嫣只在我前面一遍又一遍的問著:“我爹在嗎?他在對不對?為什么我看不到他?”
嗯,不愧是父女倆,這忽視人說話的本事真是一樣一樣的。
我靜了靜,先搭理了芷嫣:“你又沒死,之前除了我不是也看不到別的鬼嗎?!蔽抑钢勹奇痰?,“你有什么話就說,他能聽到?!?br/>
芷嫣默了一瞬,一時間竟不知道能說什么似的,我于是貼心的幫她問了:“琴瑜,你女兒想問你,柳巍為什么要殺你?”
琴瑜飄到芷嫣身前:“吾兒,為何會變作如此?是何人,何人害了你……”他神色一厲,“是那柳???”說著他周身便又起了黑氣。
我連忙斥住他:“別激動,你女兒只是自己離魂來找你而已,想問清事實真相,并沒有被誰害,她而今還活得好好的?!?br/>
琴瑜的目光終于落在我臉上:“你是誰?”
咦,居然認不得我這張臉了么,看來是已經(jīng)將別的事都忘了:“我是你女兒新結(jié)拜的大姐姐,來幫她的?!蔽冶犞劬φf瞎話,芷嫣卻也沒心思來戳穿我,“你且說說,柳巍他為何殺你?他到底想做什么,摸清他們的目的,我們才好幫你報仇?!?br/>
“報仇……”琴瑜一怔,“我不要你們報仇,你們走,柳巍害了我,還欲加害吾女,你們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