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
燕府一片縞素,彌漫著悲涼的氣息。
西軍第一軍軍長、燕家未來的家主、燕伯南公爵最寵愛的兒子燕秋寒死了,死在了“春獵”的戰(zhàn)場上。
將軍難免陣前亡,能死在戰(zhàn)場上,對軍人來說是一種榮耀。但燕秋寒的死,只能算是個意外,一個令百年燕氏無奈蒙羞,令美麗燕城黯然失色的意外。
盡管帝國官媒給予了這位“春獵”指揮官很高的評價,軍方也追授了他極高的榮譽,但丑終遮不住的。
一些小道消息,從邊境地區(qū),從那些僥幸活著回來的官兵們口中傳了出來。
“燕秋寒在軍中藏了美女,死的時候還抱著女人?!?br/> “咱們的燕將軍啊,不是死在沙場上的,而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據(jù)說那女的是大越派來的刺客,在燕將軍拼盡全力奮力沖殺時,一刀便砍下了他的腦袋?!?br/> ……
謠言止于智者,但這世間,聰明人本就不多。在口口相傳中,謠言很快衍生出各種版本,在西北地區(qū)傳得沸沸揚揚。
燕家果斷出手,嚴厲查處造謠生事者,抓了很多人,封了很多報館。
然并卵。謠言不但沒有消失,反而在有心人的引導下,插上翅膀飛向了青云各地。一時間,燕秋寒和燕家,成為了帝都新月城上流社會的笑談,雄踞西北百年的燕氏,陷入了空前的輿論危機。
燕伯南公爵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管這些事,他和所有老年喪子的父親一樣,在悲傷和絕望的驅使下,一心只想替死去的兒子報仇。他的兒子可以死,但不能死得這么不明不白,死得這么憋屈難看。
“春獵”帶個女人根本不算事兒,他在戰(zhàn)后收集的情報表明,他的兒子和他手下的三個師長遭遇了一場精心設計的謀殺,西軍的指揮系統(tǒng)因此徹底癱瘓。而大越邊軍的108騎兵師,正是抓住這個機會發(fā)動了雷霆一擊,取得了一場輝煌的大勝。
由此,他斷定,西軍“春獵”部隊掉進了大越精心設計的一個陷阱。這是敵人的傲慢挑釁,帝國和西軍必須作出回應,否則的話,燕家和他死去的兒子將成為整個大陸的笑話。
所以,在接待前來吊唁的西軍統(tǒng)帥鄭博文時,他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執(zhí)意要求對方出兵,為兒子和死難將士報仇。
“公爵大人,我理解你的心情。秋寒走了,第一軍遭受重創(chuàng),數(shù)萬官兵血染疆場。身為西軍統(tǒng)帥,我比你還想報仇,恨不得集結大軍一路殺過去,讓他們血債血償!”鄭博文憤然道。
“但此事關系實在重大,西軍不敢妄動??!”話鋒一轉,他嘆道。
“妄動?”燕伯南冷笑,“什么時候,西軍也學會了打不還手?”
鄭博文沒有在意他的嘲諷,苦笑道:“公爵大人,你應該很清楚,這次春獵不過是走個過場,是對《風城條約》的一種回應!很不幸的是,我們遇上了羅林那個瘋子,而且他還又發(fā)瘋了!”
你心里也應該清楚,正是因為任務輕松,我才會派你的兒子去鍍金啊,不能出了事就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吧?他心中嘆道。
“說到底,你還是不想打?”燕伯南冷笑。
“不是不想打,是不能打?!编嵅┪目嘈?,壓低聲音說道,“新月城傳來命令,西軍不得擅自行動,兩國即將就邊境沖突一事展開談判?!?br/> “陛下的意思?”燕伯南面無表情地問道。就算是陛下的意思,他也要違抗一回,大不了這個公爵不要了。
“不?!编嵅┪膿u頭,神情凝重地說道,“這件事,是蒙帥定的?!?br/> 燕伯南沉默了。蒙帥的意志,在青云有時比皇帝的旨意還要強大。因為皇帝不過統(tǒng)御一國,而那個男人呢,二十年前就已站在了大陸之巔,青云軍界視他如神明。
他既然發(fā)了話,西軍是徹底指望不上了。
只能靠自己了!
送走鄭博文后,燕伯南坐在椅子上發(fā)了會兒呆,然后喚來一名心腹。
“通知冥王,行動!不惜代價,揪出幕后主使!”
蒼老的公爵抬頭望著昏黃的天空,悄然握緊了拳頭,滿是皺眉的臉上,淚水長流。
兒啊,既然沒了希望,我就讓這片山河為你陪葬!你且睜眼,看爹為你殺人!
“頭兒,你殺過人嗎?”落楓城的一條小街上,趙鐵膽啃著燒餅問道。他身前不遠處,貼著一張劇場的海報,上面寫著一行大字:《殺人者徐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