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周圍一圈上的乞兒們,都是被人專門養(yǎng)著,白日放出來乞討,夜里怕是要把討來的所有東西,上交給這個叫“爹”的人,才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姑娘接下來怎么做?”小三子問道。
這話還真是問到新月,她只是感覺到有些貓膩,還真沒想過如果查清楚了,自己要怎么做?
正想著的時候,新月聽到了馬蹄聲,回頭一看,是江揚,而他的身后跟著兩頂轎子,前面的那頂轎子,顏色深一些,如果沒猜錯的話,里面應該坐著的是莊老夫人,后面的那頂轎子,是淺顏色的,應該是江贊尚書的妻子,這兩頂轎子都是四個人抬,而江揚身邊,跟著一位騎著半大的小馬的孩子,應該就是他的兒子江楓。
江揚看到了新月,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兩聲,新月讓到一邊,二人也不過點點頭,并沒有說話。
莊老夫人的轎子已經(jīng)過去了,然而跟在后面的陳氏的侍女,認出新月來,告訴了陳氏,于是慢慢,陳氏的轎子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新月屈膝“夫人安好”
陳氏撩開了簾子,笑著對新月打招呼“許久不見你了,徐侯女?!?br/>
“是有些日子不見了,夫人可還好?”
“多謝記掛,還好。姑娘怎么也不坐個轎子,這么走上去,天氣還這么冷,腳不痛嗎?”陳氏關切的問。
新月?lián)u頭“小女身上穿得厚,手里還抱著個暖手爐,所以并不覺得冷,夫人先行吧,一會怕是要占不到好位置了?!?br/>
“既如此,那你就慢慢來,我定會為你占個好位置?!标愂喜缓媒星懊娴霓I夫等自己,于是也就說了幾句,匆匆與新月告辭了。
新月見陳氏走后,依然繼續(xù)向前,心里想著剛才的事情。
“姑娘,我們要不通報府尹吧,府尹定會好好處理這件事情的?!憋A兒見新月發(fā)呆,于是對新月說道。
新月想了想搖頭“這個地方,既靠著金陵,再往前,就是江寧府,這個地方,還有國師的上清宮,是個管不好,又不好管的地方,所以,我覺得,金陵的府尹,未必不知道這里的事情,只是不想管而已。”
“那怎么辦?”翡兒也覺得那些乞兒可憐,想讓新月插手管這件事情。
新月沉思后,對顰兒說“我記得上清宮每隔幾日,就會有施粥的地方,只要虞鶴在上清宮,他總是會在的,虞鶴也定是知曉,我去問問他吧”
“可是今日國師定是很忙,不知道有沒有空見咱們?!濒鋬喝粲兴嫉恼f。
新月笑“他怕不是等著我呢,咱們走吧?!?br/>
“是”
說定,新月一行人已經(jīng)被落在了后面,不由得都加快了腳步。
上清宮,建與先帝二年,大聖立國,就篤信道法,尤其是先帝,更是入迷,當今陛下也是如此,如此,這上清宮的香火,已經(jīng)三十多載經(jīng)久不衰。
新月站在宮門前,每次來,都覺得這里又氣派又清雅,既是虞鶴親手打理的,自然是和他的脾氣的。新月又想起夢里,容映登基后,第二年就把…
“姑娘,您來了”太波拘身,給新月行了個道禮。
新月笑“太波,你在等我?”
“是師父想在講道前,見姑娘一面。”
新月點頭“我也正好有些話,想找國師說說?!?br/>
說著,新月就隨著太波,從一側的門,繞近路,去了虞鶴在的后殿。
進到后殿,虞鶴身上已經(jīng)換上正式的法袍,肩上還披掛著羽衣,頭戴蓮花冠,甚是隆重,他花白的頭發(fā)也是梳的一絲不茍,面色也紅潤著,想來是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他從蒲團上起來,撿起落在地上的一簇香灰,旋手握在掌間,笑著對新月說“來了?!?br/>
“見過國師”新月拘禮,也回以笑容。
“喝口茶,歇歇腳?!倍艘黄饋淼胶笫遥ㄒ捕松狭瞬?,放在新月的手邊。
新月正累,也不推遲,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雪還未下,國師這里就已經(jīng)有今年的霜茶了?!?br/>
虞鶴聽了,笑著對太波說“如何,我就說她嘗不出來這茶是什么茶?!?br/>
“姑娘,一到您喜歡的鐵觀音,這茶葉子從那棵樹上,朝向那里,你都說的頭頭是道,怎么到了這不喜歡的茶,舌頭就鈍了。小的這十遍經(jīng)書,是抄定了。”太波很是懊惱,端這茶盤,氣沖沖的出去了。
“你們打了賭?”新月有些錯愕的問。
“是啊,就賭你猜不猜的出來這茶是什么。”
新月聽完,又喝了一口,只品到了一絲的異樣“這也不是陳茶啊,茶香也是霜茶的香氣,就是會為有些澀,難道不是太波烹茶的時候,茶葉放多了的緣故?”
“這就是陳茶,只是一開始炒制的時候,就比普通的茶炒的干一些,這一年的時間,慢慢的回潮,倒是又煥然了新的風味,再嘗嘗?!庇蔸Q也喝了一口茶,解釋道。
新月再喝一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所想,果然覺得那澀味里,正是那陳茶的腐氣。
“這茶就品到這里,如何,你也一不小心,有了新的煥然?”虞鶴是專門備了茶,引出這一問的。
“國師您不知道嗎?太后必定跟您說過了吧,要把我嫁給她的外甥江揚?!毙略路畔卤?,口渴解了,再喝一會就要跑茅廁了。
虞鶴笑“若是你在擔憂這事的話,我便可實話跟你說,有那個人在,這個事,難成的很啊?!?br/>
“那個人?誰?。俊毙略乱粫r還真不知道這虞鶴打什么啞謎。
虞鶴知道新月裝傻到把她自己都騙了,于是點破道“我自住進這上清宮,就還沒有算錯過一樁事情。皇后之位此時就懸在你的腦袋上,你還瞞我?”
“國師,您這么厲害,能把這帽子,給我摘了嗎?”新月?lián)]手,想要抓住國師口里,懸在自己腦袋上的東西。
“不能”虞鶴笑了起來“這不好嗎?”
“不好,給你吧”說著,新月垂下了自己的手,露出自己腕間的翡翠鐲子。
“這聘禮都收了,不嫁就不合適了吧。”虞鶴看后,認真地說。
“這是晉王妃送我的,一個女人給自己丈夫的第二任妻子下聘禮?國師,我看您,也是該有看錯的事情了?!闭f著,新月活動了一下手腕上的鐲子,抬高了聲音說道。
“是吧,你這不是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你還給我裝傻?!庇蔸Q不理發(fā)脾氣的新月,自顧自的說“你們啊,也不是一段良緣,你或許找回了一魂一魄,讓你的靈魂圓滿,但你的人生,還是要你自己抉擇,究竟會是個什么樣的結局,必要你自己抉擇?!?br/>
“好好好,我自己抉擇。別在這里給我打什么啞謎了。國師,你可知道,籠山山下,有些乞兒,是被人聚攏在這里的,有人借著這些乞兒乞討到的錢來謀生呢?!毙略孪肫鹱约簛磉@里的原因。
虞鶴點頭“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如何,你要管這事?”
“你呢,會作何應對?”
“你可知,我救出那些乞兒,也只是讓他們不再被盤剝,他們一沒有一技之長,二是年紀尚小,免不了也還會再出來乞討。這天這么冷,他們若是失去了住處,非凍死不可。但是這些乞兒,跟著那些領頭的,至少還有個住處,至少不會餓死凍死?!庇蔸Q卷了卷自己的袖子。
新月聽后,趕緊問“你不是收留了太波,你這上清宮這么大,收留了他們,給你掃院子也是好的?!?br/>
“新月,今日我這上清宮,可以把山底下那二三十個的乞兒都收進來,可是,這天地下,有多少失去父母,在街上流浪的乞兒,你以為,誰都與你一樣,就算是無父無母,也有個太后做外祖母,皇帝做舅舅。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shù),你也橫加干涉了你,和其他的人的命數(shù),可是結局呢?容昭還是死了?!庇蔸Q靠在了椅子上,眼神憐憫的看著新月。
新月皺眉“但是能安置一個是一個,今日與我乞討的那對兄弟,若是再不救出來,就會被餓死了。”
“你不是給了他們一個肉餅,他們就有可能熬過這個冬天?!?br/>
“可是一生這么長,還有無數(shù)個冬天?!?br/>
“這就是你,無法管的了。”
“我要管,我至少,不讓這對兄弟死在這個,或者下個冬天?!?br/>
“天真,既如此,太波”虞鶴抬聲,太波就從門外進來“師父”
“叫你二師兄,去山下把那些乞兒,一一盤問了,若有人控制了他們,就把他們救了,把做惡事之人送去府尹,告訴府尹,作惡之人的房子留下,讓這些乞兒暫時有個落腳的地方?!?br/>
“是”說著,太波就出門去辦了。
片刻,進來一位青年,拘身對虞鶴說:“師父,時間差不多了?!?br/>
“新月,這是我的三徒弟太卿?!庇蔸Q與新月介紹到。
新月看了一眼這個樣貌英俊清秀的青年,點點頭“太卿道長安好?!?br/>
“徐姑娘不必客氣,太卿告退?!闭f著,太卿也就退了出去。
“這太清宮,以后由太卿來管?”新月記得在夢里也是如此。
“不是太波嗎?”虞鶴皺眉,很是吃驚的問。